猫鼠游戏。
桑浦村南头的大碗茶铺子里边,安立桐灌着那味道并不怎么样的大碗茶,拿汗巾不断地擦着汗。还没夏季呢,可他不但体胖,而且体虚,就是冒汗,只是坐在那儿,就已汗如雨下。这是一个消息点,就像蛛网上的一个结点,这样的结点还有许多,任何一个结点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四面八方的散、官兵、巡检、民,就会迅速地扑过去。
“杨旭,还真是人物x!”
安立桐放下大碗,感慨地叹了口气。
知道杨旭真正来历的,这人世间大概只有他一个人了,秘密藏在心里不能与人分享,真是一件难受的事,不过他不敢说,这欺瞒上官之罪,他哪敢对人提起。再说,这件事说不说也无关紧要了,现在这个杨旭是钦犯,是神通广大的飞龙秘谍,已经是个叛逆,那并非青州举子的身份说出来又能怎么样,徒然给自己惹烦。
这个子,还真是胆大呀,当初怎么就没看出他是个亡命之徒呢?不对,从冯总旗、张十三他们莫名其妙地死去时,就知道这子胆大包大,颇有心机,也……颇有本事了。可这一遭儿,他闯的可是弥天大祸呀。徐大都督是他杀的么?未必!不过他夜闯中山王应该不假,上一次燕王的三个儿子被他救走应该也不假……
想到杨旭的那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安立桐甚至有些羡慕了。至于抓到夏浔可以封为世袭百户,他并不敢想,他的志向一向很卑微,再说,这么大的雨点儿,哪就能砸到他的头上呢。
安胖子想着,又倒了一大碗茶,他捧起茶的时候,一辆骡车正从店前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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骡车备了几换洗的衣服,还有假发等简易的化妆用品,此外还有一些钱。夏浔很满意,他的手下现在办事非常细心,再也不是一年前刚到金陵城时遇事只会喊打喊杀的傻大兵了。
徐茗儿取出路引仔细看着,上边盖着的圆的方的各种关防和衙的印信,红彤彤的都是真的,从路引上看,他们已经走过许多地方了,三分路引上的名字各不一样,至于……
徐茗儿的脸蛋又红起来。
一份是兄妹的,而另两份,是夫妻,夫妻……
她偷偷瞟了一眼夏浔,有些羞窘。
夏浔的人考虑的确实很细致,以这两个人的年纪,扮父实在相差太远,夏浔已经剃光了胡子,看模样只比她大个七八岁而已,扮兄妹倒还可以。但是考虑到逃亡路上条件有限,如果扮兄妹,在住宿出行各个方面都不容易,所以三份路引中倒有两位是写了夫妻。
徐茗儿倒不是个见到这样一份东西,便心生什么绮思旖念的痴,她的羞窘只是脸皮薄的孩儿本能的反应而已。
大清早,从皇宫之西的浣衣局走到朝阳儿,再从乡间路一路奔,直到上了骡车,这一路下来,两个人心谨慎,路上也仅仅是下车方便了一下,途经的官关卡都由路绕了过去。
这里就在南京城下,虽然朝廷缉捕的榜文上压根没提郡主,而且通缉的人包括曾出没中山王的三个人(郡主除外)、还有赶车的一个,以及三友阁酒店的那七八个人,并没有点明是一男一,但是公人中品秩较高的人必定受过提醒,知道抓捕对象中有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孩儿,因此还是心为上。
可是即便如此,还是引起了有心人的怀疑,这个有心人怀疑他们的理由恰恰是因为他们太心了。这是一个乞丐,他们停车方便的时候,那乞丐看到了,当时对他们并未起疑,但是那个乞丐向前溜达的时候,却于不经意间发现这辆车上的人没走路口,而是抄道绕过了关卡。
夏浔万万没有料到官是正大光明抓人的一方,可官的人居然比他扮的角还要隐秘,居然会是路边一个乞丐,夏浔的眼光再毒辣,又如何识破一个本来就是乞丐的乞丐?
很快,一队人马就追了上来。追上来的人正是安立桐那拨人,安立桐还不能确认要追的人是不是他要找的人,或许并不可疑,或许是个挟带货的,但他总要确认一下的。
那车夫忽地听到后边蹄声如雷,扭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立即扬鞭,车子马上像飞起来一样向前奔去。车是从金陵方向朝外走的,而车上的这两个人,他们的路引上却没有金陵的官防印信,这是一个重大疑点,一旦被人抓住,后果不堪预料!
可是这一逃,后边的人便也确定了其中有鬼,追的更急了。
“离接应地点还有多远?”
夏浔一手扶着厢壁,一手扶着茗儿问道。
郊外道路不平,茗儿被颠起来,头撞了一下棚顶之后,她就乖乖抓着夏浔的手臂不放了。
“还有十来里地,那儿有咱们三个人。”
现在三四个人已经是极限了,不管你扮农人还是商贾,人数稍多一点的队伍现在都会受到官兵的盘查,再三盘问。
夏浔探头向后看了一眼,路上燥,十多个人策马狂奔就在身后扬起了漫天尘土,声势骇人。
夏浔急急思索了一下,又问:“路那条线距此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