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上,我见到了郑芝龙。
一时之间,我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个亦官亦盗之人。他早已过了不惑之年,满脸的沧桑和世故下,却也透出不甘寂寞、甚至是不依不饶之气。
我拱拱手,朝他行礼道:“郑大人,安好。末将对郑大人可是慕名已久了。今日得以一睹闽海王的风采,确实是不同凡响啊。”
郑芝龙冲我也抱了抱拳,许是我那声“闽海王”唤得他心花怒放,不禁开怀大笑,引我入座:“实在是抱歉啊。在下没有去见唐将军,还让你跑来见在下,实在是罪过啊。”
“郑大人客气了。您公务繁忙,这大明海上的治安都要靠您打理,末将来见您,实在是应该啊。”他仗着自己的势力,自然是要摆点架子,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此行是有求于他,当然得对他巴结奉承到底。
郑芝龙摆摆手,笑道:“唐将军真是太客气了。不过,大家都是明白人,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唐将军来见老夫,应该不是要看看老夫那么简单吧?”
“郑大人果然好眼力。末将是奉了皇命,率兵前往援救琉球。”救国如救火,直说还是比绕来绕去好得多。
“哦?在下也风闻,大明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将军是琉球国的公主,看来这个传言不假了?”
我脸上一块青一块白,假亦真来真亦假,“正是。如今琉球有难,末将不能不管。遂请旨亲自援救。”
郑芝龙点点头,“可是,这又与在下何干?”
我莞尔笑道:“郑大人真会开玩笑。此事不仅与您有关,而且是大大的有关啊。郑大人的事迹,末将可听闻了不少呢。郑大人自担任海防游击以后,将这海上的刘香、李魁奇等海盗肃清,更打败过那些红毛番人(即荷兰人)!郑大人一手训练出来的水师,更是无以伦比。而说到郑大人的威名,海上各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末将听说,若在海上没有郑大人的令旗,根本行不通……”一席话说得郑芝龙高兴地眯起眼睛,啧啧品味。看来,溜须拍马的话,是谁都爱听。
我继续瞎侃道:“像郑大人这样的奇才,堪称是我大明海上的中流砥柱,好比刘备的关云长,洪武皇帝的徐达、常遇春啊。”——猛地发现自己马屁扯远了点,赶忙拉回正题:“末将不懂带兵打仗,朝中也无人熟悉海战。所以,解救琉球之事,还得靠郑大人亲自出马了。末将实在想不出比郑大人更合适的人选。”
郑芝龙虽然被我说得洋洋得意,但听到要他的水师出兵救琉球,立马还是恢复过来,不再陶醉。
他笑道:“唐大人太抬举了。只是在下年事渐高,这带兵打仗之事,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啊。”
“郑大人何必如此谦虚?您可是宝刀未老啊!”我心下暗暗焦急,不到五十就说自己老,摆明是故意推托。
郑芝龙摇摇头,不置可否。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耐心问道:“郑大人不愿相助,可是另有隐情?您救了琉球国,我父王自会厚礼相待,而皇上亦会大行封赏。”他到底是商、是盗,就算现在是官,也逃不出名利二字,我都已经这样说了,难道他会不明白个中好处?琉球不过是个小国,要从琉球赶走为数不多的日本人,料来并非什么难事,他的水师也损伤不了多少啊。
谁知,郑芝龙还是不肯首肯。
我不禁有些不满:“郑大人,再怎么说,您也是朝廷命官,理应为朝廷、为皇上分忧啊。不是末将要掀什么风浪,这到底是圣旨,是皇命,您也不听?”
他哼吱道:“唐将军,不是我不为朝廷分忧,而是朝廷当初是如何对我的?当初我从海防游击做到这个什么劳什子的潮漳署总兵,费了多少精力?损失了多少船只?丢掉了多少兄弟的性命?!却不过换来这么个屁职位,还要每天被那些光吃饭不做事的人指手画脚,说这说那!老子现在才不愿管那些屁事,照样做自己的生意,不是我说的,朝廷那点封赏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何况现在这海上谁不听我的?又自在又不用受那些闲气,朝廷能耐我如何?”他对我倒是剖说了心里话。
闹了半天,他不是不爱名利,而是嫌名利给的太少了。商人到底是商人,如果好处太少了,纵使将他吹得天花乱坠,他也不会轻易下注的。
我心说,你在乎名利就好办。
我笑道:“原来是郑大人憋了一肚子委屈啊。那是其他人的偏见,末将可不这样看待郑大人。”
正说着,仆人移开茶水,送上了水果。
郑芝龙岔开话题道:“先不说这些。来,唐将军,尝尝这些水果。北京可吃不着呢。这都是南洋土产的。唐将军尝尝鲜。”
我一看,这面上覆着的黄灿灿的一片不就是香蕉么?是了,仔细想想,好像来到大明以后没吃过香蕉。莫非这个时候,香蕉还没有引进啊?!底下还有番茄之类,通通都是在大明不曾见过的。
我灵机一动,冲郑芝龙笑道:“郑大人小看末将了。这水果名叫香蕉。末将在琉球的时候就已经吃过。莫说这些南洋的香蕉、番茄、西瓜之类,就是西方的新鲜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