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聚散两依依的母女戏。
飞机在轨道上滑行,做着向蓝天冲刺的准备。在我关闭手机的瞬间,收到了妈妈的短信:她在我的口袋里放了一张小纸条。
展开纸条,妈妈的字迹仍然如她的容貌一样年轻,娟秀:
我爱大自然
我爱艺术
我双手烤着生命的篝火取暖
火萎的时候
我将离去
——赠:我最亲爱的宝贝
阅毕,我泪如泉涌。
妈妈够本了,终于将她多流的眼泪讨了回去。
这次不像是做英语题,因为我看懂了:她支持我的远航,并希望我能找准自己的定位。
我飞快地回复着短信:妈妈放心。我一定会去瞻仰汴京的铁塔;感受现实中的《清明上河图》;聆听黄河的沧桑;端详龙门石窟的佛像;领略少林寺的风采……我一定会将这所有的一切都刻入我的画卷,给您汇过去。如果您觉得还不够,我就借把镢头,在中原大地上使劲儿刨几下,争取扒出三两个秦汉瓦罐儿,仔细临摹下来,一并给您汇过去。……
我不知道妈妈看到短信后会不会晕倒。我这哪里像是求学,分明是探宝。
如此说来,在这三年的中原生活里,郑州拔树的多少与我情绪的好坏,两者之间并没有太大的正反比例关系。如同我不能将失眠的罪过强加给过路的陌生人一样。
我想,仅仅是时间在改写着某些东西。像是《一千零一夜》,每天读一个故事,然后再带着每天的感受入睡。不知不觉,三年也就过去了。只有在蓦然回首的时候,才会感到莫名的失落与伤感:希望的东西像是长久干旱的地面,裂缝越来越多;失望的东西倒是雨后野草,你不用催肥,它自个儿就发疯一样四处蔓延;后悔的东西,也只能一声叹息,像徐志摩一样挥挥衣袖,遗留在风中。
大学四年和一年四季差不了多少。前三年是《春》《夏》《秋》三部曲,希望的,失望的和后悔的都按部就班地上场了;剩下的一年,也就是《冬》,有的人继续打猎,有的人选择冬眠。基本上也该谢幕了。
晓菲说得对,既然我不是猎人,也不愿意做猎物,干嘛还要出来跑步?难道仅仅是因为缅怀路佳么?
所以我决定从明天起开始冬眠。
接下来的日子里,似乎也只有懒洋洋地到酒廊里喝上几口加冰块儿的红酒,听上一段萨克斯,透过壁窗,阅览人间世相。
我想再也不可能有这样一个女孩了:扎着高高的马尾,扛着画夹,跑进菜市场里,对人家说,伯伯,可以让你的这棵大白菜为我做半个小时的“模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