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菲曾经说过:惹人不要惹民工,骂人不要骂清洁工,这两件事最棘手,比便秘都严重。我不敢回头,脑袋瓜子恨不得装个马达,快速地旋转着,考虑怎样去应付。
啊?我,是这样,那个……说着玩的。我吭哧了半天,也没吐出一句囫囵的话来,却听见后面的脚步声大踏步的向我贴近,我心都揪成了一团。
一个身影从我身边目不斜视地向前走过去,片刻之间,路面上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当他向我走来的时候,我才看清,他也不过二十六七岁,一连正气,不像坏人。其实我这等于废话,当清洁工就是坏人了?只是他的着装有点特别,于是我小心翼翼地先开了口:谢谢啊,我刚才说着玩的,你怎么没有穿那个……我边说边比划着。
没穿什么?
那个,那个……
你说清洁工的服装啊……咦,等等。他突然紧盯着我说。
怎么?我心里突突乱跳。
路……路佳?看得出来,他的表情很激动。
路佳?我不是……你,你怎么知道路佳?我很吃惊。
嗨,等候公车的地方,那些广告位里贴得都是她的头像……不过,你长得好像她啊。
呵呵,对了,你为什么不穿清洁工服装呢?我笑着问他。
你看我像清洁工么,这么帅。
那你是干什么的?我马上提高了警惕:世上竟然还有这样臭美的人。
无业游民。
无业游民?我瞪大了双眼。
是啊,无业游民,哎,我说你不要用青蛙眼盯我好不好,我又不是昆虫。
你……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我有点生气了,眼睛一直是我的骄傲,他这家伙居然说我是青蛙眼。我举起攥在手里的炭笔,做出要扎他的样子。
我已经说过了,无业游民嘛#蝴双手一摊,满脸的无辜。
那你为什么冒充清洁工?
学雷锋。
这年头还有雷锋?
大小姐,你别把人都看扁了,好人多着呢。他的语气开始变得严肃了。
看他这么认真,我没敢吱声。
这么给你说吧,本来呢,这一片是一位张大爷负责的,他生病了,我来帮帮忙,如此而已。哎,你是大学生吧?怎么现在大学生都挺厉害的,个个会骂人。
我的脸有些发烫,于是就避开他的眼光,在地上扫来扫去,渴望能找一个五毛钱硬币之类的东西,然后趁捡的时候转移话题,就可以掩盖我的困窘了。
咦,你的炭笔断了,拿过来,我帮你削削。他眼光倒是挺敏锐的。
不用。我爽爽地说。
别赌气了,小姑娘,他的语气温柔了很多:笔尖断了,怎能画画?我别的不会干,削铅笔还是有一手的,想当年读小学,我经常拿两个第一。说到这里,他突然住口了。
哪两个第一?
我终于忍不住了,好奇的问他。晓菲经常说,我就这副德性,特容易受骗,她曾经蒙我说班里有位男生放的屁和别人不太一样,是香的,连这我都信,还追问是哪位男生放的。看来我是属狗的,改不了吃屎了。
一个是考试成绩,一个是削铅笔。
看不出你还挺品学兼优的,是不是在吹牛啊。我多少有些佩服,还夹杂着疑问。
只不过一个是倒数的,一个是正数的。他乐呵呵地说。
讨厌!我说。同时有种被戏弄的感觉,心想:不妨将炭笔给他,试试看。
今天算你走运。他接过炭笔,从腰间取出一把水果刀,边削边说:要是碰上了张大爷,你可真的就死定了。
怎么个死法?
他不会让你死,但是会把你弄得比死都难受。
讲讲看?
他会拉过两个小马扎凳,亲热地招呼你坐下,再给你手里送上一杯茶水,然后他坐在对面咳嗽一声,课程就开始了:从康熙爷说到孙中山,从孙中山说到民国十一年,从民国说到四九年解放,从解放说到文化大革命,再从文化大革命说到香港回归,然后是党的十六大,最后是你为什么骂清洁工。全课程下来至少需要三个半小时。
我懵了。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在信口雌黄,至少我已经听晕了。
你不会溜么?比如说,喝水多了,要去厕所。我有点不服气,便接着问。
可以呀!你可以向他提出申请,说要去厕所,他会让你去。但是当你从厕所里出来准备溜之大吉时,便会发现他已经把马扎搬到了厕所入口,正坐在那里等着你呢。
天哪,果然比死都难受,还不如一刀杀了我呢。我叫了起来。
所以呀,小姑娘,以后最好不要骂人,况且你长得还这么漂亮,会有损你品位的。
我没有吭声。心里感觉委屈极了:我从来没有骂过人,这次无意间嘟囔了一句就被抓着了,晓菲天天骂就没事,真不公平。这家伙的教育虽然没有那个张老头儿的长,也够啰嗦的了。不过,没准儿像阿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