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在这里,奕西已经来了一个多月,但是我现在才来,原谅我,奕西。
这里有奕西妈妈和李罗还有奕西家的一些亲人。大家都集在一起,为了奕西,为了一个年轻而优秀的生命。
李罗消瘦了很多,眼骨很突兀的样子。奕西妈妈拉着我的手,苍白贫瘠的锁骨和苍白的手背因为干燥而产生了许多细小的皮屑,蠕蠕着嘴唇,还没有说话泪水已经满脸,在灾难的面前每一个都流泪但是我们可以做到无声,害怕惊扰一样在和病魔斗争的奕西。
我走了上去,奕西消瘦得厉害脸色蜡黄,在沉睡着,嘴唇微翘,头发稀稀的流淌在一边。我俯下身子,在奕西干净的额头上亲了亲忙站了起来,害怕瞬间决堤般泉涌出来的泪水淋醒了奕西。
“孩子,你送优优回去休息先。你也回去休息。我们留在这里就行了。你明天还有上班。”一会,奕西的妈妈站起来交待李罗。
李罗听话地站了起来。
街道上湿湿的,这个城市刚下过一场雨。刚才走得太匆忙了,没有注意到。整个城市的灯光都变成了路面缤纷的倒影,街道上出奇的安静,行人很少,这种情景在这个发达的旅游城市并不常见。偶尔有汽车经过,划过路面,溅起一朵朵的水花,闪烁着炫目的光芒,城市在那一瞬间突然拥有了生命。
我们安静地走了一段的路。
“谢谢你。李罗。”我说。
“谢我什么。”
“谢谢你来救奕西。”我说。
“不,应该是我谢谢你,优优。优优,我很难过,我以为我离开了奕西她会平安,我没有想到,也是前几天奕西的妈妈才告诉我的,我从家里带走了十万元,我爸爸妈妈说以后我就别进这个家门了,我也不打算进了,我就留在这里,和奕西永远在一起,我对不起她,你知道吗?总是有大口大口的血从奕西的嘴里吐出来,吐得我头脑发麻,神经崩溃……”李罗流泪了但没有将它擦去,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李罗,还有奕西的亲人每天都是以泪洗脸,但是我们的心里是坚定的,清醒的。在灾难突如其至的时候,我们只有在悲伤中慢慢地学会坚强。我相信我们有一天会不哭的,不再流泪的。
李罗,我们真的错了。我们伤害了奕西,善良而无辜的奕西。我们无法在心里原谅自己,虽然我们回到了奕西的身边,和奕西并肩作战了,但是我们还觉得我们做得不够。
“到了。”李罗说,“这是奕西妈妈租来的房子。我们都住在一起。房子里放着很多杂物,你小心着点。我再回去医院一趟。”
我转身回屋。透过窗户,我看着李罗在风中佝偻着身子离去的背影,心中苍凉而悲壮。
由于李罗公司的照顾,李罗的工作得以恢复,但是李罗晚上还在一家咖啡店兼职服务员。我也很快找到了工作,在电脑城推销电脑。
在这个时候,钱就是生命。我们都知道。
很晚的时候我和奕西妈妈还有李罗一起回到租来的一个废弃的大仓库隔成的小单间做短暂的休息,为了省钱连灯都不敢开。很深的夜我反转难睡,总是依稀听见李罗压抑着的哭声,但是他似乎还是在睡梦中,一个人悲伤到睡梦中都在哭泣,我深深地被震撼了,李罗爱之深痛之彻让我无以言表。
我们还是在到处找钱,在距离骨髓移植手术还有一天的时间里我们还差近十万元。李罗向公司朋友都求遍了,但是这个时候所谓的朋友都躲得远远的,这是一个无底洞,他们很明白不能将钱白扔。李罗急得蹲在街头的座椅上无声地落泪。
有落叶在我们的头顶旋绕,飘落。路边汽车的尖叫悲凉而凄切。
我突然想起一个人。安业。
躲开了李罗的视线,我站在街头的电话厅给安业打电话。
“十万?优优你以为我这里是银行啊,你啊,只有在有困难的时候才会想起我,你不知道我平时多想你,你走了之后我还是常常去你的那间房子转转……”安业在电话那头嚷着。
“可是,我们走投无路了,我们现在只能找你了……安业长这么大我都没有求过人,但是为了奕西,我求求你了,安业……”我打断了他无聊的抒情,贴着话筒哭了,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
电话那头沉默着,人性本来就是善良的,我相信安业也一样。
他沉默了一会:“优优,你说动我了,但是优优,我不是借你钱,我是给你,但我不会主动将钱送到你那里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意思?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当我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时候,我整个人战栗了起来,拿着电话筒的手开始打滑,安业,你……
“好!”我好久才吐出了一个字。咬着嘴唇,血开始流出,但是我没有感到痛。我已经不知道痛是什么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