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到座位底下睡“卧铺”。在睡眠的初级阶段,尚可保留着那么一点点的含蓄,蜷起腿来,大概是很乖——对于寄于人下的他,我只能猜个笼统。但是,在他的睡眠升到一定的级别时,他的一双大脚会毫不留情地从座位底下伸出来,横陈在过道儿上。
我叫不醒他,我要上厕所,大急!
我脚步错杂地跨了过去——情急之中,顾不得那么多的礼节了!
我一个心眼儿地往前奔。
车,车,卖货的车来了!
桑林的脚……
咋办?继续往前跑还是调头?
管不了他了,挑重要的解决吧!
厕所,可爱的厕所,我可找到它了!
这么多的人!排泄系统的运作规律集中得令人费解!
我们都在外松内紧,我们都在故作镇定。
她怎么那样?她和我们所有的人不同。她的鼻子皱出了纹,她的左手强扶着门。
她憋坏了,她好像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不,她不像是……她像在痛,她的痛像在加剧,那是一种难以承阈的痛!
站在她旁边的一位粗糙脸的女人朝我咕哝了一句。
“什么?”我听不清楚她的含糊语音。
“她要生娃。”
“啊?!”
厕所里的人出来了,她进去了,粗糙脸的女人也进去了。
老天保佑,希望她的痛能够得到缓解。
她们没出来。
她们还没出来。
我没有办法再忍受了,真的!我轻扣着门。
她们不说话,也不开门。
我的肚子疼,疼死我了!
敲门!再不敲门,我就要完蛋了!
她们仍没理我。
我还能等吗?
门开了!粗糙脸的女人出来了,她的眼睛更混了,她的面容更无奈了#糊摇了摇头走了。
门缝中露出那个孕妇,她的头发和脸如水洗过,汗水连成了一片。她艰难地朝我笑着。
我的天#糊变成了这样!
我张着大嘴,惊骇地看着她缓慢地关上了门。
她暂时是不会出来的,我不能在这儿等了!我要找另外的厕所!
我在飞跑……
有人!
有人!
有人!
几个厕所都写着“有人”!
“这里有人吗?”我问旁边的一位男士。
“没有。”
“怎么打不开?”
“乘务员给锁上了。”
“为什么?”
他没答。
该死的!怪不得他们都在那个厕所排队!
还得回去。
人少多了。我等待着……
“大姐,你怎么……”桑林来了。
“哎呀,急死我了!里边有个怀孕的,还不出来!”
“那边呢?”
“有人。”
“我过去。”
桑林大踏步地在前开路,我尾随其后。
“大姐,这个没人,进吧。”
“谢谢谢谢谢谢……”我没时间表达对他的感激了,“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桑林,我的救星!
坐着睡觉,是我在远程旅途中练出来的一种功夫。桑林说,他不如我。
侧卧的丁一坤占了他的位置。
“桑林,我站会儿,你坐在我这儿吧。”我说。
“别管我,你坐吧。”
我睡了几觉,醒了几次。
桑林坐在地上打扑克……
桑林浏览着一张拣来的报纸……
桑林的腋下夹着瓶子,满目虚空地瞧人吵架……
“我操!”这是他的口头禅,“那厕所里……”他大幅度地摇着手。
“啥呀?”我睡够了,精气神儿十足地问他。
“别提了!”
“到底是啥?”
“……血,还有……”他不往下说了。
“我去看看。”
“别去!我闭上眼睛就是那些……”
“你说的是哪个厕所?”
“就是你在那儿等的那个。”
“我知道了——那个女的生了!”
“什么生了?”
“你看没看见小孩?”
“……有一个,还真有一个!用小被儿包着,头发湿的。”
“没错!”
在桑林的惊愕中,我跑了出去。
匆忙中我忘戴了眼镜,现有的视力使我无法辩得清入厕的秽物。我扫了一眼那堆积的各色杂物,便长叫一声,把头仰了上去,不肯再看第二眼。
产妇抱着孩子,闭着眼睛,靠在车厢的连接处。夜里的风很凉,从咣咣当当的机械中挤进,袭着人。
“生了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