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一想,放下了电话:“对,到南极去,路途遥远,也不在乎迟一天半天。”当晚,我一直在想看张坚不知道是发现了甚麽怪事,要我非去不可。可恶的是,他在电话之中,甚麽也不说,叫我设想一下,也无从设想起。
第二天一早,我就和梁若水通了一个电话。请她在家里等我,然後,我驱车前往。梁若水还是住在老地方,看到了我很高兴,我先问她:“陈岛的蛾类研究。有甚麽进展?”梁若水缓缓摇看头道:“很难说。人的脑部,肯定可以直接接受外来的讯号,讯号强烈时。甚至可以使人的行为整个改变,可是却始终无法找出甚麽类型的讯号,才能肯定地被人脑接受,像是完全没有规律可循。”我问:“那麽,在不断的实验之中,至少有过碰巧成功的例子?”
梁若水答:“是。所有参加实验研究的人,全是自愿的,因为在一切不可知的因素下,会有可能产生十分可怕的後果。”我想起发生在“茫点”这个故事中的一些事来,由衷地道:“真是,要是人忽然在镜子中看不见自己了,或是老觉得有一只蛾在手,的确可怕。成功的例子是……”梁若水道:“其实,不能算是甚麽成功,参加实验的人,在忽然的情形下,会有十分怪异的幻觉,一个年轻人有一次,就见到了无数鬼怪。”我不禁骇然:“无数鬼怪?那是甚麽意思?”梁若水摊了摊手:“他自己也形容不出来,只是在那一霎间,不知是甚麽讯号,使他有了看到无数奇形怪状东西的感觉,而究竟是哪一组讯号使他有了这种幻觉的,全然找不出来。”我想了一想,说道:“那只好不断研究下去。我来找你,是因为有一个朋友,看来像是患了精神病…”我把胡怀玉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最後道:“他坚决相信有甚麽……不知是甚麽东西的东西,进入了他的身体,他正在和那种他称之为妖魔鬼怪的东西作斗争。对他来说,这种斗争,像是非常剧烈。”梁若水点头:“是的,世上最惨烈的斗争,就是自己和自己的斗争。像那位胡先生这样的情形,作为一个精神病医生,不知见过多少了,你放心,把他交给我好了,我可以扮演驱除他体内邪魔的角色。”听得梁若水这样讲,我自然大大放了心,不过我还是说了一句:“他自己绝不认为自己有病,而且。还认为他自己和别的精神分裂症者不同。”梁若水淡淡然笑看:“每一个精神分裂病者,都这样想。等他来了,我自有处置之法。”
我自然没有理由不放心,我们又闲谈了一会,梁若水忽然感慨起来:“人脑的构造,真是复杂。像精神分裂症,已经有了不知多少宗病例,它的症状,甚至医疗方法,也都被就定了下来,治疗的百分比高。可是,导致一个人患上精神分裂症的原因,却一点头绪也没有。只知道脑部有甚麽地方不对头,可是病因、病源,完全不能寻找。”我同意她的看法:“是啊,构成人脑的几十亿个各种不同类型、不同功用的细胞,只要其中单一的一个出了点毛病,整个脑部的功能运行,就会出差错,总不能把人脑的几十亿个细胞,逐一检查。”梁若水叹丁一声:“就算能逐一检查,也没有用,因为即使在放大了几十倍的电子显微镜下,也无法知道何者是正常,何者出了毛病,就算是专家,也末必能真正了解自己,唉。”她神情伤感,我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了她的好友,因为脑部活动受了不明讯号干扰而堕楼致死的张强,只好陪看她叹了一下,然後告辞。
离开梁若水的住所,我的心情倒相当轻松,因为我知道胡怀玉必然会去找她,听她的口气,胡怀玉的症状不算是严重,可以治疗,那使我可以放心到南极去。
我赶看去办各种手续,到南极去见张坚。早若干年,我曾到过一次南极,几乎没有在冰天雪地之中死去,这次再去,自然不会有甚麽恐惧,但是多准备一下总是好的。
我在中午时分回到住所,订好了下午起飞到纽西兰的班机,所馀的时间不能算多,我才到门口,就看到门口停看温家的车子。
我不禁皱了皱眉,一进屋子,看到坐在客厅中的,又是温宝裕的父母,找更是厌烦。虽然,我看到温太太双眼红肿,温大富一脸凄惶,看来有相当严重的事。但是我不打算理会。
白素也没有陪看他们,在我进来之後,她才在楼梯上出现,温大富一见我进来,就站了起来,语带哭音:“宝裕……失踪了!”我向楼梯走去,先是怔了一怔,随即道:“你可以通知全市的警察到我这里来搜,看他是不是在我家里。”
温大富急忙道:“卫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请你帮帮忙找一找他,他还小,现在社会又不太平,他离家出走,唉,後果真是不堪设想,真是……”
温大富真是急了,竟然抽抽噎噎哭了起来。他一哭,他那位肥胖但十分美丽的妻子,也跟看哭出声来。一时之间,客厅之中,大有哭声震天之势,我真不知道是生他们的气好,还是同情他们好,只好向白素望去,白素叹了一声:“我劝他们报警,他们却不肯听,一定要等你回来,请你帮忙。”我已经上了几级楼梯,转过身来:“你们最好报警,我想他不会走远。”
温大富连连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