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肯定无人跟踪,但到了印度之后,我还是再一次改装,然后前往刚渡。
不丹是一个几乎与外界隔绝的所在,交通也不是很方便,小型飞机上,只有不到十个乘客。当我在小型飞机上,随着高山不稳定的气流颠簸时,我不禁在想:若是黄蝉的眼线够广,要发现七叔的行踪,应该不是难事。
我估计七叔必须蒙面,那就足以惹人注目了。而且,他还带着秋英这样的一个女孩子,这样的搭配,更是惹眼之至,若是他们被发现了,不知会有甚么后果?
这样想着,不免又多了一重忧心,及至在刚渡下了机,我立时直驱目的地,在林子附近的喇嘛庙前,见到一个喇嘛,手执长幡,摇着转轮,正在诵经。
本来,这样的情景,出现在一个喇嘛庙之前,是再也平常不过的事,可是我一看到那黄布幡上,竟画着几双飞雁时,我心中不禁陡然一动。
布幡飘动,我当然无法数清楚上面有几只飞雁,但是看得到,那些雁的神态,都和七叔的标志相似,我心想:这喇嘛,莫非是七叔派来接应的?
正在想着,那喇嘛也向我望了过来,只见他的目光,焦黄而浑浊,可是又绝不是没有神采,总之怪异莫名。一和他的目光接触,我心中就禁不住想:奇怪,这喇嘛的目光好怪!
人的眼神,是人体器官所能表达讯号的最特异部分,要具体形容,根本无从形容起,而且,也没有甚么具体的东西,可供捉摸,但是,只凭感觉,却又确然可以感到眼神的千变万化,陌生熟悉,都能觉察。
这时,我只觉得那喇嘛的目光,很是古怪,但是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我吸了一口气,向他走过去,用不丹语问:“上师的幡上,绘的是雁?”
那喇嘛翻了翻眼,声音同样浑浊,答道:“雁从北边来的,你可知是几只?”
他说着,已飞快地把幡卷起,我不如思索:“七只。”
那喇嘛一顿手中的幡竿:“走吧!”
他向前指了一指,在那一刹间,我心中起了一片疑云。虽然那喇嘛看来,各方面都像是七叔的联络人,可是七叔在留言上,只叫我去相会,并没有说派出甚么联络人。
当然,也许是靠眼泪来显形的字迹,不可能太多,因为我再激动,也不会泪下如雨,所能显现的字数,当然也不能太多。可是这件事机密无比,既然已经约定了在“林中相见”,似乎没有必要多一个人知道曰
我既然起了疑,就不免多打量那喇嘛几眼,可是却又看不出有甚么不对来。
我不动声色,顺口道:“上师请,上师的法号是——”
那喇嘛闷哼了一声:“有相无相,有号无号,何必多此一问。”
听这谈吐,倒像是一个得了道的高僧,我也不再说甚么,只是道:“上师先请!”
七叔和我相约在林中,这喇嘛若是七叔差来的人,自然知道地点。如果他反过来要我先走,为他带路,那就是老大的破绽了。
那喇嘛听了,并不说甚么,便自大踏步向前走,我就跟在他的后面。
一路行来,人烟绝无,我有时离他远些,有时行近去,和他说些话,可是他并不回答,至多只是闷哼一两声,算是回应。
我问了不少问题,他都一点不出声,后来我问:“七叔向你形容了我的样子?我已化了装,你如何能够认得出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