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风风韵韵,娇娇嫩嫩,停停当当人人。”
琴音配著歌声,再加上曲调腻人,一曲唱罢,最后“人人”两字,甜甜地在耳边袅袅不绝,宋自然整个人,如饮醇醪,醉倒在椅子上,半晌作不得声,浑然不知身在何处。过了好一会,他才舒了一口气,出自肺腑地道:“乔梦符若有幸能听到他的小令,被如此演绎,必然鼓舞万分,兴奋莫名。”
芳子所唱的这一首越调天净沙,正是乔吉的名作,通首全用叠字,风光艳腻之至,经芳子曼声一唱,朱唇轻启之际,几疑不是人世。
芳子受了赞赏,笑吟吟道:“请听贯酸斋的清江引。”
曲调一变,变得明快闲适,恰如清风明月之下,有闲云数月,冉冉飞来,迎风展襟,令人心胸大开,最后一句“醉袍袖舞嫌天地窄”,琴音未止,芳子已翩然起舞,举手投足,狂而不轻,体态之优雅,难以想像,总想不到人的肢体,可以有这样动人的姿态。等到芳子一个盘旋,转到了宋自然的面前,戛然凝止,亭亭玉立时,宋自然情不自禁,双臂伸出去,想去轻抚她的腰肢。
可是芳子却又立即飘然退了开去,一面道:“见笑了,今日困倦,怕会失仪,明日再叙。”
她说著,转过了屏风,一闪不见。
那时,宋自然当然想去把她追回来,可是一切气氛,包括宋自然的心情,全都在芳子的控制之下,虽然宋自然千万个愿望,都是想亲近玉人,但芳子说“明日再叙”,他却也不敢有违。
他就这样怔怔地站著,耳际彷佛还有琴音歌声,眼前彷佛还有舞姿倩影,鼻端彷佛仍有缕缕幽香,除却“痴了”两字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字眼,可以形容他那时的情形。
宋自然在讲到这一段的经历之时,神情仍然陶醉之至,那种悠然神往之情,真是难以形容。
我心中在想:宋自然在这次和芳子的会面交谈,所得比他和黄老太的对话更少——对那房子的资料,一无所获,而且芳子根本控制了他的情绪,他变成了一个由人摆弄的傻瓜。
一想到这里,我至少得出了一个结论:黄芳子的诸般造作,是要引得宋自然在一个无形的陷阱之中,越陷越深,直到完全由她摆布为止田
而且,黄芳子这个美女,必然是引人入彀的专家,三两下手势,宋自然便已经一头栽进去了!
虽然宋自然形容出来的画面如此艳丽高雅,可是我却感到了它的丑恶的一面!
白素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因为当我面色一沉,想说话时,白素阻止了我——她不想我太快地破坏宋自然甜蜜的回味。
宋自然忽然长叹一声:“第二天,我醒来,没见到芳子,我又要到公司去,回来时已是傍晚。”
宋自然一回来,先奔到屋后,一看到脚踏车并不在墙边,他的心就向下一沉,回房洗了一个脸,来到饭厅,菜肴精致,可是他无心进食——事实上,一整天他在公司,也魂不守舍,他想等芳子回来,和她一起进食。
可是等了好一会,却只见黄老太像魅影一样闪了进来,对宋自然道:“你在等芳子?别等了,她有事到外埠,要明天午夜,才能回来。”
宋自然一听,简直如同当头著了一棒,一时之间,呆住了则声不得,虽然匆匆扒饭,可是食而不知其味,黄老太话一说完,飘然退开去,根本不等宋自然发问。
宋自然在这一晚,自然是辗转反侧,睡不安枕的了。
宋自然说著,我在心中计算,他曾说,他在那屋子中,耽了三天两小时半。
他到的时候是午夜,第二次见芳子是在第一天,芳子要离开两天,也就是说,芳子在第三天午夜回来之后,约两小时,宋自然也离开了。
那也就是说,重要的变化,发生在芳子回来之后的两小时之内。
我提醒宋自然:“别说其他,单说芳子回来之后的事好了,我相信那才是关键性的!”
宋自然点头表示同意,但还是说了不少他在等芳子出现时,如何度日如年的心境。
芳子确然是午夜时分回来的。
在芳子离开的两天中,宋自然虽然心乱如麻,可是也想了不少事,约莫理出了一些头绪了,至少,他可以肯定,他能进入这屋子,绝非偶然。
那天,他只见了黄老太一面,那使他更进一步感到,这对母女之间,情形很有点古怪,几乎和那座屋子一样的神秘。
黄老太作为一个母亲,对她女儿芳子的关心,实在太不相衬了。
像这晚上,芳子离家几天,就算是午夜时分才回来,作母亲的,也应该等一等才是。可是在接近午夜时分,在大门口,等芳子归来的,只有宋自然一人。
宋自然从公司回来之后,试图与黄老太接触,可是她不在佛堂。在进食了照例精致的饭菜之后,宋自然也犯了劲:全想屋子再大,也非得将她找出来不可。不然,黄老太简直像幽灵一样,神出鬼没,神秘的气氛越来越甚,住著也不舒服。
他当真一间一间房间去找,遇有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