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鹦鹉说话,笑道,“适才那刘姥姥还说呢,这里的雀儿也变俊了,也会说话了,你就来逗它。四丫头这里的鹦鹉可比不上你那儿的,教得诗词都会了几十几百首。”
宝钗忽然来找她说话……
黛玉有些弄不明白这件事情。她和宝钗的关系从来都算不上好,她们很少两个人走在一起,更少单独向谁开口说话。但如今,宝钗却似乎是在刻意的和她搭话?
她不由得有些好奇的放下手来,看着宝钗,想了一下才说,“哪有几十几百首?不过它日常听我念诗,偶尔记得几句,见了人就要炫耀炫耀罢了。”
宝钗见她这个样子,不由一怔,微微苦笑着说道,“我们园中姐妹难得有缘聚在一块儿,很该和睦相处才是。说个话儿还要想东想西的,又有什么意思呢?”
黛玉默然不语。
她可无法忘记,在她记得的那个故事中,黛玉不过是不小心说了两句戏曲中的词,就被宝钗记住了,并且以此示好的事情。虽然她也不喜欢说话的时候考虑那么多,但是会有这样的戒心,何尝不是因为宝钗的缘故?
宝钗自己也该很清楚这样的事情才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些话挑出来说。
宝钗叹气道,“颦丫头,跟我走走如何?”
黛玉想了想,没有拒绝。她也看出来了,在这么久的关系不好之后,宝钗似乎想要和她谈心一番。只是,这个谈心的目的是什么呢?黛玉自认,自己是不会如湘云那般对她服膺的。
沿着藕香榭的竹桥又走了出去,一路绕到了栊翠庵的山脚下的那十数枝红梅下,黛玉便站定了,等着沉思的宝钗说话,自己抚着树干,远远望去,只见妙玉庵中的一个一身青灰的丫头正拿着一个水桶在河里打水,颇有些吃力的样子,一边时不时的用袖子抹着汗,一边把水给提回去了。
“林妹妹。”宝钗难得的用了这个称呼,问道,“你看着那丫鬟如何?”
她说的,显然是那个拎着水的小丫鬟。
黛玉对她这个开头颇为奇怪,不过她和宝钗一块儿,她也没有什么说笑的心情,只是说道,“宝姐姐想来问的不是她的容貌,且她是妙玉的粗使丫头,我并不认识她,自也不知道她的品行、为人。单论此时所见,眼中所见不过就是一个做粗使伙计的丫头罢了,多半是打扫栊翠庵的。”
宝钗却点点头,感叹道,“若以一般而论,还能看出这样的事来:她年纪尚小,多半不识字,懂得的就是服侍主子。等得过了两年,年纪大了,若是无人作主,便虚耗在了这园中,若是有人做主,便是放了出去,配了一个小子,继续做那些仆妇婆子该做的粗使活计。”
黛玉道,“正是这样。”心底却奇怪:难道宝钗也会同情这些人昏昏噩噩的生活么?
宝钗道,“我们虽比她们些微多识了几个字,没有要伺候的主子,却也都是女孩子,这一生,不也都要别人做主么?”
在她的话中,黛玉听出了淡淡的无奈与不甘之意,却还是没有明白,宝钗为何要说这些话,便只是静静的听着。
宝钗似乎也很明白,有些动情的向黛玉说道,“小时候,妹妹你总是和我闹些小别扭,现在大了,我看姑娘极能体贴人意的,难道就不能明白我的苦处吗?”
黛玉心中惊奇。
她知道这是宝钗求和,要和她和好的意思。
也许是因为,现在的她,比起原着的她来说,要有所变化,尤其是在宝玉的事情上,身体也有好转,也不那么针对她……所以宝钗的策略,也就改变了吧。黛玉自己都知道,这样的揣测有些恶意。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自问:宝钗,真的是完全不能自主的吗?
想来想去,她得出结论,到这京城来,选秀,然后拒绝众多的求亲者,把目标放在她原本颇不待见的宝玉身上……
在这其中,做主的,确实主要是薛姨妈。宝钗在这些事情中也诚然有许多无法自主的成分。像今天的情况就差不多是这样了——虽然说她们都各自都受到了王夫人、薛姨妈和贾母的维护,但说到底,在这场大人的争战中,她们都只是相当尴尬的存在,不能为自己说一句话。
“这话也就是妹妹我才敢说——”宝钗十分诚恳的说道,“我们做姑娘的,虽说是识得几个字,终究是以针黹纺织为正业的。有些事情,实在做不得主,也不是该我们操心的。只是如今这状况,若是我们姐妹都不合了,老太太和姨母的裂痕,又该如何弥补呢?想来妹妹也不想老太太那样操心吧?”
黛玉只是沉默的看着她,再次难免有恶意的揣测:在这些诚恳的话当中,有多少是因为她意识到了要和她打好关系,才有可能得到贾母的认可的缘故?
但是很快,她就把这些恶意的揣测给抛到了一边去,她并不喜欢自己的心底冒出这样的念头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宝钗的话确实没有说错。甚至在这之前,她就已经有拉近她和王夫人的好些举动了。只不过是她自己不愿意靠近王夫人而已。
“姐妹亦有亲疏之别,我与宝姐姐你,只是不常一起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