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曾想着鸳鸯照顾贾母的辛苦和贾母的脸面?会有这样的反应还真不算是稀奇事。所以,两个荒唐人中,好面子的那一个,比起不要脸的这一个,竟也能胜出了。
不过,黛玉倒是觉得,邢岫烟是完全不用担心的。之前宝钗的话,也让她看出来了。薛姨妈还是能够做薛蝌的主的,毕竟是长辈。而宝钗和薛姨妈两个,只怕是认定了她了。她家世上的不足,完全不足以成为她婚姻的障碍。甚至,搞不好正是缔结她这段婚约的原因之一。
但是话说回来,虽说薛姨妈求亲,她认为有些阴暗的目的,但是也是为了自己这一系的利益着想。这是大家主妇的常见之事,她们也就是被这么教育的。所以,她还真没有什么谴责的意思了。薛蝌和邢岫烟,也并没有真正的被伤害到,他们两个的未来,还要看他们自己的经营、处理。
就在黛玉沉思间,那边已经传来了微弱的一声喊,“孽……孽子!”
虽然是虚弱的声音,却能够听出其中饱含的失望与愤怒之情。贾母不知道是被宝玉这话刺激的还是怎么着,醒过来了。
她这一醒,自然又是一阵忙乱。贾母却全不顾这些,端上来的汤药也不吃,只问,“那个孽子,还有她老婆,凤丫头,都在哪里?”
邢夫人和凤姐自然是在贾赦那里。王夫人知道贾母的意思,这个时候她也不敢忤了她——她知道,这事只有仗着这老太君才能摆得平,否则她荣府、贾府的名声,全部要被踩到泥巴里去!
当下对琥珀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把大太太或凤丫头找一个过来呢!”
琥珀连忙应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出去了。贾母深深地看了王夫人一眼,这才在鸳鸯的服侍下进药。喝了药,凤姐邢夫人依然一个没来,贾母这才慢慢的问道,“那尤家的二姐三姐何在?”
不过是这么短短的功夫,她就已经恢复了气度,好像那贾赦衣冠不整满身鲜血的从三姐的房中跑出,而三姐在院中大骂贾赦逼?奸儿媳儿媳妹的事情全未发生一般,王夫人心中也是有些佩服的。
她很快答道,“儿媳已经让人把他们看管起来了。如今周瑞家的看着呢。”
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房,知道她的意思,也唯有靠她的势,有她守着,自然是颇为可靠的。贾母点了点头,看了鸳鸯一眼,鸳鸯忙又垫了一个软枕在她的身后,扶着她坐了起来。
贾母歇了一会儿,环视了一圈,却见众姐妹都在,叹道,“适才,我没记错的话,二丫头、琴丫头,云丫头是和我一块儿的吧?如今她们姐妹只怕是都知道了。这样的事情,本来断然不该入了姑娘们的眼睛,女儿见着那样的父亲,日后如何抬起头来?亲戚见了这样的事,就更是耻辱!家风败丧如此,我日后到了地下,又有何面目去见国公爷!”
姑娘们都低头不说话。
本来这样的事情,是该向她们掩着的,一点儿也不该逗漏,但是事情闹大,足足有三个姑娘几乎完全瞧见了,贾母也就不再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干脆挑明了来说。
而贾母可以挑明了来说,按理,她们是绝对不能多话的。
这时,凤姐和邢夫人也都低眉垂眼的进来了——这对婆媳,尤其是凤姐,何曾在贾母面前有过这样的神情!姑娘们低头觑着,都是心底感叹,
贾母叹道,“也罢也罢,你们都坐到一边去吧。这事情说来我这老太婆都羞,但你们都是姑娘家,有些事情只怕还不明白呢!只是既然你们都知道了,就在旁边听着吧。如此败坏家风的事情都见过了,日后你们也做了当家主母的时候,也就没有什么事情处理不得了!”
邢夫人知道她这是意有所指,连忙跪下了。凤姐略微苦笑,也只得跟着跪下。
贾母冷哼道,“我知道,这事和凤丫头却是没有什么关系。凤丫头你也甭陪着你婆婆跪了,到我这边来坐着。”
凤姐知道贾母的脾气,只得往贾母那边坐了。而凤姐一坐到身边,贾母立刻就变了脸色,指着邢夫人怒道,“我知道你那丈夫不要脸,却不知道他竟是如此不要脸!连儿子的媳妇都惦记着呢。我知道你素来是三从四德得过了火,如今才知道,你这是把你丈夫当亲爹在孝顺着呢!我把那姐妹放在你那里是什么意思?你还想说不知道不成?就略微劝上两句,他还能把你给休了?”
饶是邢夫人,如今也不由得羞红了脸,说,“何尝不曾劝来!只是老爷的为人,媳妇实在是劝不动。”
“劝不动你不会来告诉我?”贾母不依不饶的说道,“如今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你当传出去名声就能好了不成?”
邢夫人地下头去,不敢吭声。
贾母冷笑了一声,道,“这事儿,说到底是你们院子里的事情,你倒是说说,该怎么着吧!”
邢夫人素来都是怕贾赦怕惯了的,倒是很想说顺着贾赦的意思来,但如今这个心思,却是完全不敢吐露,只说,“全凭老太太做主。不管老太太怎么处置,做儿子媳妇的,哪能说什么别的话呢。”
贾母冷笑道,“有你这句话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