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确实如此。
贾母意识到自己病急乱投医了。
但这样的话,也就是说,事情依然停留在——只要找一个相貌、才气、品德都不错的女孩子私自和亲就可以了的地步,南安太妃何苦要摆出,宁可拼得鱼死网破也只能选择黛玉的态度来?
已经频繁的交涉了几次都没有结果,这次甚至连这种威胁都拿出来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
“你再去联络联络,”贾母不死心的说,“这没有道理,我看她必然另有所图,她也该知道,我贾家如今还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我史清兰更不是。和我贾家结仇,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她一时情急,连自己多年不用的闺名都拿出来了。
贾政当初最是疼爱妹妹,也不想让甥女嫁到那蛮荒之地去,见贾母气势十足的样子,心中斟酌了一番对南安郡王家的词句,默默的退出去了。
但贾政一离开,贾母就彻底的瘫回了座位上。哪里还有之前的气势?看来简直老了二十岁!
鸳鸯在一边不敢说话,只敢默默地看着,她的心中涌出了怜悯之情——贾母就连头上新染的头发,仿佛也在一瞬间就恢复了全白!
脸上的皱纹更是仿佛增加了许多,就好像是一个百岁老人一般。
想了想,她到底心中不忍,劝道,“老太太,二老爷不是也去说了吗?想来那南安太妃也不会那么糊涂,非要林姑娘不可的。”她这话,已经有点发表自己意见的意思了,但她实在不忍看到这服侍了多年的老人家这样憔悴的情态。
贾母摇摇头,似乎是在和鸳鸯说话,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你不明白,你不明白陈络那个人,我和她说了那么多次,她还这样……她是铁了心了。但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当年的那些许小仇,难道她能记到现在不成?”
她慢慢的抬起了头来,身上的衣裳华贵,却是神色憔悴,双眼无神。
她知道,她让贾政再去说,这只是垂死挣扎而已。南安太妃……陈络会改变主意的可能性太小了,毕竟她把那话都摊开来说了啊!
而且,她也知道,陈络是一个说得出做得出的人。
林家的财产一案,她说了,就是真有可能拿出来查的。
所以……如果南安太妃固执己见,她其实……别无选择!
她不想让黛玉去,甚至不惜用探春去换。但是,她能拿整个贾家的家业,去换取黛玉的不嫁么?一旦追究起林家的财产来,他们当初做的诸多事情都同样会被摊到台面上来!到时候,就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之前才说被抄家了的甄家,就会是她贾家的榜样!
“把宝玉叫到我这里来一趟。”贾母开口,声音苍老得又吓了鸳鸯一跳,“我得让他做个准备……”
幸而,曾经就和宝玉说过类似的事情,虽说后来她又把心思转了回去,但到底没有再和宝玉明说了。
鸳鸯一愣,心中知道贾母已经做出了决断,她心中一凉,但是不敢多说,应了一声,就低头退了出去。
只是……可能嫁到南方吗?
宝玉从贾母房中退出的时候,满心都是酸楚。
贾母自然是想不到,宝玉其实早已经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甚至知道得比贾母还要清楚。所以,在贾母告诉他,南方有人来求亲,她又见黛玉思乡甚切,更兼且她父母的坟茔都在南方,所以希望在她家乡给她找一户好人家嫁了的时候,心情真是十分复杂。
继母亲之后,祖母也让他失望。
——吞林妹妹钱财的是我们家,本是我们不对在先,如今,又要为了掩盖这件事情,牺牲林妹妹一生的幸福……
所以,他失望和呆滞的模样倒不是装出来的。
只不过原本准备隐约透露的东西,和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而已。
——为什么,你们都不肯对我说实话?
宝玉的心思逐渐飘到了三天之前。
他为贾母跪完了经,总算是恢复了日常的交游。北静王托人让他去北静王府一叙,他去了以后,却是直接被领到了双华楼。
原本已经搬出了北静王府的燕霜夜,宝玉自己也许久没见到的燕霜夜,正在那里等他。
他也知道,燕霜夜的家乡似乎也遭受了战火,被流寇抢了。但看他平和淡定的样子,这点却是丝毫也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