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
「妳以为这对我很容易吗」他带着怒气又重复一遍。「为了要找能配得上妳,又能容忍妳的对象,妳知道我费多少心神还要忍受内心的煎熬、痛苦,妳能明白吗」
「为什么要忍受煎熬、痛苦」她转身面对他。「你舍不得我,对不对」
他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呆住了。
她又跨进门,抱住他。「你舍不得我走」
他怔愣一下才挣开她的怀抱。「不是,我不是」转过身去,望向别处。
纪萱跺脚,「你这个懦夫,连对自己诚实都不敢你其实是爱我的,不管你的嘴巴说什么,你对我绝不是兄妹之情我大哥从来没关心过我,兄妹之情不是远样浓烈的感情」
「我没有,妳胡说」他强硬的说,却仍不敢看她。
她走到他面前,深情的看着闪避的眸子。
「你若没有,就不会还像从前小时候一样,在宫里得了珍奇的赏赐,忍着不吃,偷偷揣在怀里,带回来给我吃。到现在我都还记得那叫太妃糖的帖滋味,你揣得都融化了,黏得褂子里都是,可是你还是把剩下来的半块塞进我嘴里。」
亦谦垂下头,望着自己的靴尖。
「去年你听我说想吃那西洋人的苦糖,叫作巧克力的东西,就去向太后求来一盒,还叫我阿玛拿给我,对不我大哥可从来没关心我要什么、吃什么」她不放弃的继续说。
「是你教我认字,是你教我读书,还是你教我骑马、教我打拳,我的人生是由你启蒙,失去你会使我的生命失去颜色,只有空白一片」
他突然愤愤的压住自己的耳朵,「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求妳,我是妳的叔叔我是妳的叔叔」说到最后几乎是用吼的。
她惊讶的住了口,看着他痛苦的表情,自己也忍不住难过。
「我可以不说,我可以不再来烦你,可是我求你,不要赶我走我可以再搬到秋水山房去住,我保证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烦你,我只要远远的看着你就好,绝不会妨碍你,好不好」
闪烁的眼眸终于看向她,里面有着复杂的神色,像是百转心思,又像是百感交集,他的唇轻颤着,令她看得入迷
多少次午夜梦回,她想起他的唇,薄薄的唇瓣有点冰凉,却会很用力的压住她的唇,表达他强烈的感情
说什么只有兄妹之情,哥哥会这样吻妹妹吗
第一次的吻,还是他主动的,就因为那个吻,她才明白自己长久以来,为什么看到他时,心跳会变得好快、会高兴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原来她早已爱上他了
这份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就有的,是经过长久慢慢的加温,一点一滴存进彼此的心房里,用漫长的十年,焖熟这道「爱」的人间珍馐,结果
他却把它倒掉了
这真的好伤人不,她要他记得当初那个吻
顺着袖子摸上去,直到他的颈后,把他的头拉近,晶莹的瞳眸定定的看着他的唇,微自己的唇瓣靠上去
他的眼神迷离了,像被法术定住似任由她摆布,也情不自禁的开双唇,准备迎上她的吻。
她感受到他的呼吸
骤然,他伸手扯下她的手臂,宛如逃避毒蛇一样的跳开。
纪萱彷佛被他打了一个大巴掌般的错愕、羞愧。
他脚步不稳的扶住椅子,急促的呼吸着。
沉默像大钟一样震聋了二人的耳朵。
好久,久到她觉得自己已经站不住,要倒下了。
他张着冷静下来的双眼,不带感情、咬字清晰的说:「老佛爷已经为我指婚,今年年底新妇就要进门。」
「轰」地一声,纪萱彷佛被雷击中,将她由里到外烧成死灰,不成人形。
她的天空崩溃了,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拼凑起来,还给她一个完整。她咬紧牙关,捏着拳头、屏住气,挺着腰用力抬起腿走出书房,走出明道斋,走出花架,然后──
昏倒在紫藤萝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