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丹霞般红艳的血液渐渐吞没了白雾雨的脸,生命在瞬间消逝,却仍旧懵懂。明明触手可及的东西,只差一点点距离,却在下一秒化成泡影。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临死前仍在做梦,猝不及防间,连惊讶和叹息都成为奢望,便被人世抛弃,彻底沦入绝望的地狱。
“哼含天上地下,你永远都是我的。”白池雪最后的笑容里竟是一种奇异的满足。
房间里再无半点生息,我僵硬地躺在血泊里,意识越来越模糊。白雾雨之所以会一败涂地,全因他不够果决。对敌人,不应留片刻喘息之机,一招致死。
再次睁开双眼时,一切皆已尘埃落定,尽管是悲喜交缠的结局。官方自有说词:白雾雨欲弑父篡位,白池雪与之同归于尽,白星月顺理成章地成为水润新的城主。新城主继位后,第一道谕令是与火炎结盟,第二道便是休掉新婚妻子顾惊鸿。
白星月守信重诺,两个条件一一达成。我也终于看到了五行碧,不过是拳头大小的墨黑石头,毫无美感可言。白星月把它装入锦囊,系在冰泽的腰间,至于有无效果,还得慢慢观察。早在冰泽中毒当日,白星月便想帮他度毒,怎料浊莲诡异,非得男女之间方能度之。度毒者难寻,他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五行碧的身上。冰泽暂无大碍,水润局势稳定,我却心急如焚。白星月说,他醒来时,已不见夜玄玉的身影。眼前一片金光,我颓然倒地,夜玄玉身受重伤,命在旦夕,我却无处寻他。
觉人间,万事到秋来,都摇落。我披着外衫站在窗前,心,隐隐痛着,家着那个生死未卜的人儿。初见他时,心便松动,却一直不想承认。是懦弱吗前生受到的伤害,仍然历历在目,今世顾惊鸿的身体,更是没有爱与被爱的权力。他说,鸿儿,你让我发自内心地想好好保护,这一次,我终于信他,再没有一丝疑虑。
然而,竟是迟了吗朝雨、轻尘本该左右相随,那夜,为何他会只身赴约当初,我困在水润,也是他一个人涉险将我救出,而我,竟硬生生地把他气走。此时此刻,我只想弥补他为我受的苦,那一道道血淋淋的伤,时时盘桓在脑中眼前,让我寝食难安。
数日来,白星月一直差人寻找他的下落,火炎城也因城主的离奇失踪派出大量精兵搜寻,然而夜玄玉就像被人间蒸发,音信全无。这无疑是一种难耐的折磨,心里无时无刻不期望着奇迹出现,不断安慰自己,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然而,竟连自己这关都过不去。
然而此时,顾倾城竟找到了白星月,说是既然舍妹被休,就不便继续留在水润,态度强硬地要接我回金革。心中极不情愿,但又不想因此引起两城的战端,于是向白星月告别,见他一脸愧疚不安,我只是强颜欢笑,叮嘱他先瞒住冰泽,或许我们很快就能再见。冰泽、玄玉,我欠你们太多,这债该如何偿还
“鸿儿,你要记住,你的一句话可以决定许多人的生死。”他说,然后拥给一个包袱。我打开一看,竟惊呆了。沾满血迹的黑色长袍上,火焰图腾分外夺目,甚至了双眸。这,是夜玄玉的衣服。
“他,怎么样了”我喃喃问道。
“现在还活着,但以后就不好说了。”他说。
“你,想怎样”血液凝在一处,我瑟瑟发抖。
“鸿儿,我真的很伤心、很失望,你口口声声说只想留在我身爆转过身去就和别人卿卿我我。你,好像很在意他放心,只要你按我说的做,他总不会死得太快。”黄金面具上,双眸闪过一抹冷绝的杀意。
“要我做什么”我不想和他废话。
“明天一早,你、我就动身去木曲城。”
“去木曲城”他有何目的
“鸿儿,也许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忍不住杀了你。木曲的青野、土穑的紫岩竟一同我出席下个月在木曲举行的秋围狩猎大会,而且指名要你也务必出席,否则就要亲自上门迎请。什么时候,你竟与他们”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纤长的手指轻划我的左脸,上面的伤口已经愈合,一道突兀的淡粉色疤痕固执地占据着原来细白如瓷的皮肤。如今,我已不再执着于容貌,一道疤痕如果能换来一生的平静,也算幸事。
我冷冷笑着,道:“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吧”
“鸿儿,这次秋围狩猎大会,除了火炎之外,四城城主齐聚。如果你能送我几块五行碧开心一下,或许夜玄玉还有生机。”他说。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