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回去。”
我问:“你们两家相距多远?”回答说:“十余里。”听到这里,林阿仲母子大声喊道:“勤娘并没有回来,左邻右舍可以作证。”
我叫来王阿盛问:“你在何日何处遇见陈阿功女儿回婆家?”
他回答说:“我是听阿居说的,并未看到。离我家里把路的地方,有一座三山国王庙。我九月初六那天在道旁菜园锄地,看到阿居打庙里回来,说:‘我父亲让我送姐姐回婆家。’我问他:‘你姐姐在何处?’他说:‘已经走了。’我听到的就是这些罢了,其余的就不知道了。”我又问:“陈家家境如何?”王阿盛说:“穷极了!”再问:“到庙里有几里路?”他回答说:“三里左右。”“林家到庙里几里?”他回答说:“六七里。”
我叫过陈阿功来责问道:“你女儿既已嫁人,你家又不是很富,现在米薪腾贵,她天天回娘家做什么?况且夫家再三再四地催促她回去,你不许回,又是为什么?九月初三来请,你既然不准回去,岂有初六无故自行送回的道理?又不让你儿子送她到家,半路而返,偏偏和毫无干系的王阿盛说起此事,这是何用意?你儿子无心说的一句话,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把这话作为证据,看来是为你女儿改嫁,故意耍弄的手段,这是没有疑问的了。”
陈阿功呼天抢地,哭叫道:“父女情深,吃点菜,喝口水也是甜的,何必富贵?女婿家再三催促,我坚持不许返回,自觉过分,送她回去理所当然。儿子还幼小,不敢离家太远。送到半路,则离女婿家已不远了。我还怪儿子回来得太快,盘问他有没有送到半路?他说已经过庙,有阿盛叔看到了。现在女儿无有踪迹,所以把阿盛牵连进去。我不是不知道女子应从一而终,岂有女婿还在就叫女儿另嫁的道理。”
叫来阿居讯问,只见他年方十岁,说送姐姐至庙前后返回。
我问他:“为什么不送到姐姐家里。”他回答说:“父亲让我回家放牛,让姐姐自己回去。”我故意吓唬他说:“你姐姐在你家嫁人了,你怎敢骗我?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砍断你的手指!”
阿居害怕,光哭不说话,再三诱他,总是说:“没有这回事!”
我又问他:“庙里有和尚吗?”他说:“没有。”我又问:“有乞丐吗?”他说:“没有。”我问他:“庙左右有人家吗?”他说:“没有。”我又问:“有树林、河流、池塘吗?”他还是说:“投有。”我又问:“你家左邻右舍是什么人?”他说:“左右都没有邻居。”
我始终怀疑陈阿功,卖女大概已成定局。但陈阿功刁悍,阿居幼小,都难以用刑审讯。忽然想起南方人怕鬼,何不用言语试探一下。于是召来原告和被告两方,说道:“你们两家都无确证,难定是非。既然说经过庙前,那么庙神三山国王必然知道这件事。你等暂且退下,待我投书三山国王探问虚实,明天再审。”
第二天,我直接叫陈阿功上堂,拍案骂道:“你简直不是人,竟然藏女改嫁。且听信讼师,要先发制人。你以为人可欺吗?人可欺而天不可欺,举头三尺有神明。三山国王已经告诉我了,你还强辩吗?你将女儿改嫁何人?嫁于何处?从中得多少银两?我全知道了。你若不赎还女儿,我今天就要动刑把你夹起来!”
陈阿功害怕了,不能回答,伏在地上,叩头求饶。我说:“把你女儿赎还就宽大你。”阿功说:“是!因为穷饿驱使,我将女儿嫁到惠来县一个姓李的人家,得聘金三两银子。我愿卖牛把她赎回来。”当即将陈阿功痛打三十板,上了枷,押到市上示众,对他说:“赎还女儿放你;不赎还,就枷死你才算完!”
于是,陈阿功让他老婆王氏去惠来县求赎。姓李的勒令加倍偿还彩礼。王氏卖了一头牛和小女儿,得六两银子,准备赎还女儿。林阿仲听说有六两银子,怨恨勤娘失节,遂与王氏私下议和,得到银子去另娶,这样一来,勤娘仍归姓李的了。陈阿功颈上带枷两个月,几乎死去,便对他老婆王氏说:“早知三山王多嘴,后悔没将那头牛和小女儿早卖了,也免得受这份苦楚了。如今事情了结,该禀告官老爷放我了。”王氏把这番话告诉我。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接着便把他释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