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捕治。”遥见林光拊一人背,若趣之前者。其人尚瞻顾犹豫,林光跽下代禀曰:“马监生到。”仕镇不得已而前。
余曰:“汝监生马鸣山乎?”仕镇曰:“然也。”余曰:“善!汝少待,有言相商。”命林光款之。
须臾,堂事毕。有报-司渡江者,将出迎,乃置仕镇于狱。
及暮,自郭旋,吏赍府檄,请审陈开发盗案。鞠讯之,方东升言之历历,胡其畅亦不置辩。惟仕镇昂首簧论,不肯一实言。
余怒,将刑之。仕镇曰:“监生也。”余曰:“汝三十余年老贼,拒捕久,害人多,今日天使汝遇我,是天欲亡汝也。汝尚不觉悟乎?我今讯贼,不讯监生。治盗贼而不加刑,天地间无是理矣。”仕镇犹不服命,拷其足三十,捶仆诸地。曰:“汝不实言,吾今毙汝!”仕镇度不免,始将行窃陈开发情形,及方东升盘获始末,直言不讳。且云勾引行窃者为姚阿馥、林阿顺,同党往窃者为胡其畅、马阿一、黄阿尾、刘阿信、蔡阿乙等。
与胡其畅供词,丝毫不差。问平日窃劫几何家?仕镇曰:“难以记忆!但被害无一人敢告我,则是无其事也。”余曰:“汝积威至此极乎!今即无一人敢告汝,汝亦未必有生理!”因遣役分缉诸党类。而仕镇之羽翼,已是夜飞报其家。马氏族人恐大兵旦至,乘夜遣楼中群贼,四散逃生,急离潮阳,尽归海、揭、饶平,入深山以去。
黎明,捕役至,无所得。惟马阿一被获,与姚阿馥、林阿顺等质供,皆如马仕镇、胡其畅所言。余乃将群盗锢狱,详报列宪,请咨部革去监生,以凭尽法研讯。而贵山、峡山、洋乌、黄陇、举练之人,尚恐仕镇不得死,出为反害。而仕镇妻子及马氏族人,沿乡索助食费,莫敢不潜输之,且亦莫敢出一言。
余道经贵屿,唤田间老人问之,皆云:“仕镇一日不死,乡民一日畏惧。即暗受科派,亦不敢一开口也。”
余恚甚,欲重创之,终以监生未革,不得加严刑,复捶其足数十。而上官文移驳诘,上下往返经一年又逾两月,仍未咨革监生。而余以奉参离任,其网漏吞舟与否?则俟后之君子矣。
吾友旷鲁之恨余不将马仕镇扑杀,而拘牵文义效俗吏之所为,受人掣肘,空劳笔墨。若使巨奸逸罚,则贵山都百里内外,遭其殃害,无有已时。不知谁之过也?余亦悔之!
译文潮阳有个大盗,人称马仕镇,还是个太学生哩!其实,他名字叫鸣山,仕镇是他的字。他所居住的村庄叫仙村,座落在贵屿南面六七里的地方,属举练都管辖。这里沃野平坦,四望无际,溪河交错,水清树绿。月色溶溶之夜,渔舟在芦花间穿梭往来,橹声噜咿,渔歌高吭,此起彼伏,风景不亚于江南苏州、松江一带,的确为岭东之胜景。
从前人们给这里起名仙村,如今这仙村则成了贼窝。马家是这里的大户,有两千多男子,分为三个寨子居住。周围乡村,不敢窥伺。马仕镇豪雄、粗犷、剽悍,尤为马家之首。他彷佛生来爱偷盗,只要看到别人的财物,心里就不能平静,非偷取不可。纵使至亲好友,有了财富,也一定对他深藏隐蔽,不敢让他发现。
马仕镇仰慕柳下跖、宋江的为人,成天招邀盗匪,往来融洽,四方无赖之辈都归附于他。在他居住的房舍旁有座大楼,雄伟高峻,坚固深邃,群盗前来,皆在楼中款待。大抵是以小偷为主,能飞檐走壁、钻墙穿洞的为上客。在水中驾船,运私盐、抢劫客货的次之。怀中揣石,袖里藏椎,徘徊道旁,拦劫过客而抢夺财物的又次之。大楼里住着百余人,他们出出进进,露着膀子,瞪着眼睛,骄横之极,无所顾忌。老百姓有敢冒犯他们的,动不动就拳打脚踢。这时,必须立即谢罪,稍微慢了一点,他们就会连夜闯进你的家中,把你家中抢劫扫荡得一干二净。若有谁家耕牛跑进村里,追牛的人还在门外,屋里的人就把牛杀了,把皮肉当门悬挂而卖,牛主连看也不敢再看,只好离开。乡里人畏之如虎,不敢斥责,大家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大楼公”,或叫“楼鳖子公”。称他“鳖子”,这是潮阳人最为贱恶的名号。
马仕镇靠偷盗起家,逐渐富饶起来。康熙四十三年,捐资做了个太学生,从此俨然入了士林一样。群盗不再喊他“大哥”,齐称他为“马老爹”了。马老爹这个名字,声震潮郡,巡抚、藩台衙门的差人,道台、知府衙门的役隶,都暗地与他来往。凡是上边官员派到此地出访查巡的人,十人有九人住在他家。因为这个缘故,潮阳地面上的绅士、县吏、捕役,无不对他奉承,和他结交,因为心里捏着一把汗,唯恐哪一点惹他不高兴。这样一来,弄得贵山、峡山、洋乌、黄陇、举练等地,家家不得安宁,百里之内,人们敢怒而不敢言。
曾有人偷偷告官,准备将他逮捕治罪,但都因为他顽固抗拒而办不到。他对殴打差官,对抗捉拿,看得无足轻重。前前后后在潮阳任职或代理的十任县令,拘缉三十四年,没能将他抓获。有的官员设法笼络他,如彭县令就曾委托他征收五都钱粮,但他仍然偷盗如故,而且侵占欺诈,强行摊派,没有休止。
支县令因此勃然动怒,向守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