杵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去干活?”
下人们噤若寒蝉,做鸟兽散。而管家何富贵则抚着下颌的山羊胡,望着内宅不住地微笑着。自言自语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那洋鬼子的地方,岂是安身立命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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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林将军署。
长顺摇头晃脑地哼着小曲,说不出的得意。
“大人,您今儿是碰到什么高兴事了?”望着有些莫名其妙的长顺,裴纬有些诧异。
长顺摆摆手,示意裴纬坐下,道:“呵呵,宁之啊,今儿一早接到绍明的电报,说是已经坐上轮船了,约莫着三十来天就能到天津了。”
“诶呀,这可是喜事啊,宁之恭贺大人了。”裴纬一脸谄媚道。
“诶?何喜之有啊?”
“嘿,大人,且不说姑爷一别经年,在那洋夷之地闯出了份大事业。单说这最近几月,领着海外子民告倒洋夷官府,迫使其修改法案,这可是为朝廷挣了脸面的大功劳。想当初,那李中堂都没办成的事儿,姑爷倒给办成了,如今这朝廷上下谁提起姑爷不挑起大拇指,赞一声厉害?”
长顺笑逐颜开,连连推脱:“宁之莫捧杀了那孽障。他不过是有些个鬼门道罢了。”看着长顺的神色,裴纬知道长顺是在这儿显摆,装谦逊呢。心中腹诽,脸色更加谄媚。
“大人,姑爷有本事就是有本事,您莫要谦虚了。如今,姑爷办成了这件大事,朝廷赏赐也下来了。正三品的官职爵位呐!姑爷年方弱冠,他日前途不可限量啊。”
长顺又是一番谦虚,随即,整了整神色,道:“宁之,老夫唤你来,正是为此事。”
“愿听大人吩咐。”
“宁之,绍明年幼,这官场上的诸般事务,半分经验也无。老夫是担心,他日进京,绍明万一不小心得罪了人,这将来为官,可就难咯。”
“大人的意思是?”
“呵呵,老夫的意思是,宁之辛苦一趟。赶在绍明回来前,跑一趟京城,拿着老夫的拜帖走动走动。这一来,上下打理打理,给我那女婿铺铺路;二来么,提前包个寨子,总不能让我那女婿万里迢迢回来,还住客栈吧?”
“大人思谋深远,宁之领命。”
这话都说白了,裴纬哪儿还不明白。三品的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关键得看领什么实缺。要是留在京城,天子脚下,那可就倒霉了。一帮子御史成天挑你毛病,但凡出点错,这官也就算到头了。要是发配到边塞,那也够呛。边疆苦寒不说,赶上没有战事,不出一年,上到皇帝下到百姓,早忘了他何绍明是谁了。升迁,那就更别指望了。按长顺的意思,是将何绍明弄回吉林来。有他照看着,保准没什么事儿。待过上几年,长顺这吉林将军的位置,便顺理成章地让与何绍明。
轮船餐厅里,一众华人聚集在几张桌子前,谈笑着进餐。
玉莲有些落寞地坐在一个角落里,也不言语,默默地吃着餐盘中的晚餐。何绍明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心中有些慨叹。
官司赢了,玉莲得到了四百美元的赔偿。四百美元中,包括了她死去丈夫的赔偿。没有家,没有依靠,玉莲选择了回国。这个对未来完全茫然的女人,有些不知所措。官司过后,华人们依旧疏远着她,只因为她那不光彩的职业。
玉莲让何绍明想起了莫泊桑笔下的羊脂球,让人看了不免心酸。何绍明知道自己无力改变,因为哪怕是在百年后的社会,这种歧视也会继续存在。有些人,为了一些生存所迫,选择了一份不光彩的职业。之后,无论他们再怎么努力想要重新开始,无论他们做出多么伟大的事迹,人们总会记得他们之前的那一页。那是抹不掉的。
何绍明不住地安慰着自己,自己不是为了改变这个可怜女人的命运而来的,自己要的是,改变整个国家的命运。
想想吧,从一个纨绔子弟,转眼间自己有了偌大的家业。有可爱的三个女人,有庞大的财产,有数不清的支持者,有无数海外华人的援助。这些,都是自己在短短一年时间内成就的。凭借着这些,自己将挥动着渐渐丰满的羽翼,扇出一股热带风暴,改变历史的轨迹。
想到这儿,何绍明豪情万丈。一个男人,注定要背负起一份责任。而自己,则背负着国家民族的命运。五年后,龌龊的日本人会给腐朽的满清,狠狠地一刀;十年后,八国联军会割掉满清最后一块肉;四十年后,又是日本,占领了中国半壁江山,三千万同胞死在了日寇的铁蹄之下。这一切,都需要自己去努力,去争取,去改变。有时候,知道历史的走向,而眼睁睁地看着,无力作为,是最痛苦的事。
渐渐的,何绍明忘记了眼前的可怜女人玉莲。无力作为的时候,选择忘却,也许是人的通性。
十一月三日,皇后号驶入了港口横滨。
港口上一片繁忙,舟船往来络绎不绝,税务官吏驾着小船往来在本就有些拥挤的海面上。码头上,搬运工喊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