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兵器时代的攻防战,城墙就是双方的胜负焦点。失去了城墙的依托,防守方便会士气全无,城市落入敌手;城墙还在,哪怕已经千疮百孔,起码还会激发起防守方的斗志,奋力一搏。
天色将暮。指挥台上,几位军官打着哈欠,瞧了瞧天色,便约定今日收兵明日再战。‘当当当’的鸣金声响起,还在鏖战的士卒闻声纷纷退了下来,只留下城垣下一片无人理会的尸体。有金丹道教徒的,更多的是淮军、蒙军的士卒。
何绍明披着大氅,慢慢地踱步回营,冷眼扫了下破败的战场,一下午的工夫起码扔下了七八百具尸体。想来金丹道那边儿也不好受,也得死伤个五六百号人,也就是说,几个时辰间,便有一千多人做了亡魂。
有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这还只是第一天,那么接下来的几天,又会死伤多少人呢?何绍明摇了摇头,去了悲天悯人的心思。自个儿要做的事儿,恐怕会死伤更多的人。但是,为了华夏大地百年的国运,纵使死伤再多又如何呢?牺牲小部分人,成全大多数人,这就是公理所在。
敛了心思,何绍明记起昏厥的秦俊生来,便领着人朝其帐篷走去。
行军床上,秦俊生已然醒了过来,只是双目赤红,眼珠凝固着呆呆地望着天棚,即使何绍明进来了,也不曾眨动一下。
何绍明进得帐篷,见秦俊生这个样子,皱了皱眉头,扬手让凯泰等人出去等候。摘了白手套,慢慢踱到床前,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强挤出一抹笑容道:“俊生,好点儿没?”何绍明不知该如何安慰,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子或是死于暴徒之手,或是死于自己的炮火之下,无论哪种死法,都那么让人不可接受。不只是悲伤,那是一种周身的精力、情感完全被抽空了的感觉。空荡荡的,只剩下孤独。
秦俊生机械地转过头,点了点,没有言语,随即又兀自对着天棚发呆。
何绍明一时无语,拍了拍秦俊生的肩膀,站起身道:“无论如何,事儿已经发生了,不可挽回了。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还要面对生活。俊生,你是一名军人,一直都很坚强,我相信你会挺过来,成为一名合格的参谋长。”说罢,默默注视秦俊生良久,这才叹息一声,转身打算离开。
“大帅,您说人死了会去哪儿?”就在何绍明转身的刹那,秦俊生开口了。
何绍明转过了身子,皱了皱眉。心里琢磨着这秦俊生莫不是受刺激太大,开始胡思乱想了?
“死了就死了,还能……呃,也许会去一个未知的世界也说不定。”无神论者何绍明刚要回答,却猛然想起自己离奇的穿越到了这个时空,自己如此,没准儿别人也会如此。
见秦俊生的眼神中有些疑惑,何绍明实在不愿意谈这个话题,微笑道:“怎么?想知道自个儿死了去哪儿?你小子怕死了?”
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秦俊生却点了点头,承认了。
“是啊,突然怕死了。不瞒您说,自打跟了先生您,俊生就没把自个儿的生死放在心上。乱世军人嘛,要么功成名就,要么马革裹尸,为自己的国家民族做点儿事儿,为自己的理想舍生忘死,我辈男儿正当如此。”秦俊生木然无表情的脸,渐渐挂上了一丝狂热之色,随即自嘲般笑了笑:“可就在几个时辰前,舍生忘死好几年的我,突然间怕死了。真可笑,您能明白么?眼睁睁看着杨紫英消失在墙头,我这心,就好像突然被一双手给挖了出来一样。不酸不疼不痒,感觉不到心跳,整个儿人好像给挖空了。我就想啊,那黄毛丫头一死,我就这样了,那轮到自个儿死了,得什么样儿?”
何绍明知道,秦俊生这是在宣泄情感,索性坐下来,听着秦俊生继续唠叨着。
“小时候,我们家刚搬到北美,请了个老佣人。挺慈祥一老太太,没事儿总逗着我玩儿,给我讲故事。她就给我讲,说人要是一死,有罪的,黑白无常就该拿着铁链子缉拿你来了。要是没罪的,小鬼就会架着纸扎的马车,吹吹打打进了你家,将你的魂儿接上马车,再一路吹打着离开。活着的亲人呢,就给你烧纸钱。这纸钱可不是给你花的,是用来买路的。有罪的靠这钱减轻点儿罪行,没罪的指望着以后投个好人家。”
何绍明呲牙一乐,道:“成,等你小子要是有那么一天,我回头儿叫关东军上下人人都给你烧纸钱。”
这一句玩笑插嘴,没有打断秦俊生的絮叨。
“后来老婆婆年纪大了,故事忘的差不多了,唯独这个故事,她记得清清楚楚。我当时明白事儿了,琢磨着,可能这个故事里,寄托着她的期望吧。后来老婆婆去世了,我给她烧了好多纸钱,还烧了辆马车,也不知她收没收到。”
“你小子倒是挺孝顺的,你有这份儿心意,九泉之下,老人家会念你的好的。别在这儿神神叨叨的讲封建迷信了。多大的人了?”何绍明埋怨道。
“不是,我就是觉着老婆婆讲的故事有意思。你说这人吧,一辈子积德行善的,临了一死,搭着家里穷,没给他多少纸钱,结果阎王一不乐意,得!下辈子还是倒霉命。上辈子缺德事儿做多了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