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在那儿与身旁众人说笑的张佩纶不放。恍然间,张佩纶转头之际,二人目光相碰,杨士骧分明从中读出了那一抹戏谑。
转瞬,张佩纶又转头与旁人说笑去了。杨士骧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戏谑到底是什么意思?何绍明究竟许给了张佩纶什么好处,让张避而不谈关东军如今的军力?隐约间,杨士骧瞧着签押房内说笑的众人,骤然感觉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灰气,一股不祥之感油然心头。
平壤,关东军营地。
十几日的工夫,依着何绍明的吩咐,一座简易的军营就这么草草地修建完毕了。这倒让平壤各朝鲜官员大大的松了口气。征发民夫三千,若是迟迟不得放归,耽误了农时,少不得又是一番官司。这边儿才松了口气,流水般的飞报便汇集在了平壤。
十几日的时间,五十来拨黄带子领着一帮兵痞四散平安道各地。到了衙门库房,二话不说,甩过去一张白条,领着人就将其封了起来。随后驱使着衙役将库房内的钱粮半点儿不留,全都装上了马车,随即运往关东军营地。
各地朝鲜官吏是敢怒不敢言。碰到好说话、心情好的,会来这么一句:“瞧好了,上面儿有钦差的大印,咱们不过是周转不开罢了,三个月一过,待辽东粮饷运到,一准儿还上。”
碰到脾气别扭的,一句话不说指挥着人拉动枪栓,将官吏衙役驱赶一空,而后堂而皇之地霸占了库房衙门。临了还来一句:“怎么着?别说爷拿着上国钦差的大印欺负你,你要是不服,待来日爷回了京城,大可以找上门来。爷就住琉璃厂,同六胡同把手第一家!爷们儿候着你,到时候爷让你一支胳膊!”
这就是小国的悲哀,形势不如人,处处看人脸色行事。再怎么抗辩不合规矩,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也得妥协。各地官吏哭丧着脸找了平壤府使,府使又找了平安道监司,众人义愤填膺到了关东军门口,打算找钦差何绍明理论。不想却吃了闭门羹。门口卫兵一句“我们何帅偶感春寒不宜见客”便将一众人等打发了。
望着一脸严肃不苟言笑,却很是跋扈的门卫,平安道闵监司一摔袖子,带着众人扭头就走。“走!本官上书王上,且看上国如何处之!”
一众朝鲜官吏把这话当成了托词,可事实上,何绍明还真病了。
营务、训练,这些自有秦俊生操持,根本用不着他何绍明。何绍明闲来无事,瞧见天气日暖,不少的野生动物活跃在山间地头,便起了打猎的心思。带着几十名护卫,好好过了把田猎的瘾头。不想,山风一吹,倒还真感冒了。
帅帐内,何绍明裹着被子,捧着一杯开水将鼻子凑过去,猛吸着蒸汽,借以缓解鼻塞之苦。好半天,抬起头心中腹诽,也不知白加黑什么时候能发明出来,有康泰克也成啊。
正踌躇间,就见门帘挑动,一脸凝重的秦俊生走了进来。
“大帅,汉城传来的消息。”说着,秦俊生将手中的信笺递给了何绍明。
展开信笺一看,何绍明微微苦笑。历史,还是按着它原有的轨迹在发展着,预定中的东学道作乱,终于如期发生了。旋即了然秦俊生为何脸色凝重,自己反复灌输着日清甲午战争的走势,如今被自个儿说中的开头,如何不叫秦俊生凝重?万一若是结局依然如历史一般,我辈军人如何自处?
何绍明长出了一口气,毕竟,历史还在把握之中,那么,自然也好有针对性地进行谋划。至于改变之后,再如何,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电告辽阳,让裴纬提了银子尽快再去一趟京城,无论如何,我们要在五月前返回去!”
“是。”秦俊生如同一名副官一般,何绍明说一句,他便拿起笔记录一条。
“给第一师发电,四月前结束雇佣任务,尽快赶回。”
“另外……告诉那群破落户一声,加紧搜刮,咱们时间不多了……我可不想留下一颗粮食辎敌!”
“是。”秦俊生记录完毕,收了本子。旋即犹疑着,几欲张口,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敬了礼,转身去了。
何绍明心知,秦俊生是想问个究竟,到底自个儿是如何做出这犹如预言般的猜测。能说么?恐怕这辈子都得藏在心底,穿越这事儿说出去谁信啊。
秦俊生关上帘子的瞬间,清冷的空气吹了进来,顿时让何绍明精神一振。“也是时候联络联络那位朝鲜太上皇了……甲午……”何绍明目光深邃,随即凝神,撇下被子,坐到桌前奋笔疾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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