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谋无奈,只得收了水壶,转身去传令。
十几分钟之后,十一团集中了两个营的兵力再次发起了冲锋。只是如出一辙一般,刚刚占领高地,便被优势兵力的日军赶了下来。战场条件实在对攻方太不利了。山势险峻,攻击路线就那么几条,重火力还很难搬上山头进行支援,关东军没前进一步都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黄镛狠狠一顿足,随手甩掉披在身上的呢子披风,抽出手枪,大步流星朝战场就走。
“师长您这是干嘛?”
“老子受不了这些窝囊废了……关东军就没有攻不下的阵地,老子不想这个先例从老子这儿开始破除!”
正当此时,与十一团混战在一起,占据了优势的日军,却莫名其妙地后撤,而且是大步后撤,直接撤出了防守的山头。
“攻下来了,师长你快看!”
不用旁人提醒,黄镛一早就瞧出来了,心中松口气的同时,也在纳闷。小鬼子反冲锋,从来都是不将关东军赶尽杀绝不罢休的,这会儿怎么转了性子?
举起望远镜,遥遥观察。望远镜中,黑压压一片日军没命地朝后跑着,仿佛出了什么大事儿一般。不止如此,其余几个山头的日军,也开始陆续地后撤。
“不对啊,小鬼子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火烧屁股……屁股……”黄镛身子一震,扔开望远镜,随即大声招呼着:“通知部队,全军压上,别留预备队!大帅他们肯定是打到义州城下了!”
活阎王偷袭而下五江镇,无异于一招釜底抽薪的妙棋。不但截断了两地日军的联系,更是一举端掉了日军的指挥部。整个鸭绿江沿线上的日军,随即陷入了一团混乱之中。带队的军官意见不一,有的要继续坚守阵地,有的要回援,拔掉身后的大钉子,更有的主张干脆弃守阵地,全军退回义州据城而守。军官如此混乱,下头的日本兵就更别提了。
随着第二师的全军压上,日军终于缓慢地不可抑制地崩溃了。他们从一处处山头被推上棱线,接着就被压了下去,再接着就是整个阵线的崩溃。曾经那么凶顽的日军,就这么丢下步枪,扭头就跑。一个个失魂落魄,如丧考妣。偶尔几名日军军官,呆呆地站在阵地前黑压压一片冲上来的关东军,而后眼睛一闭,挥舞着武士刀,切腹去见天照大神。
就在那名日军倒地的地方,无数的关东军士兵越过他的尸体,越过曾经挡了他们整整十个小时的阵地,呐喊着嘶吼着,发起致命的冲击。而日军,在崩溃,在逃跑,在被撕得粉碎!
随着五江镇丢失的那一刻,整个十八联队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丢了一个马铁摔断的马腿,摔断了马腿损失了一匹战马,损失了一匹战马折损了一名骑士,折损了一名骑士滞后了一封重要情报,缺了这份情报输掉了整场战争。
事实上,活阎王等人的冒险之举,所起的作用绝不止是影响一个十八联队。偷袭而来的日军第三师团,如同雪崩一般迅速地崩溃了。想要凭着第三师团七八千人,挡住两万余关东军,东西两地阵线上,第三师团抽调了所有能抽调的部队构筑防御阵地,要知道他们要面对的可是有着优势火力兵力的关东军。此刻,义州城内的守军,不足一个大队。就是这几百号人,在两个多小时内,发起了对五江镇决死的冲锋。这已经是日军所能抽调的唯一的兵力了。
然而,活阎王愣是依托着小镇子,死死地守住了两个小时,一直到第二师彻底将江畔的十八连队击溃。牵一发而动全身,随着西面战场的崩盘,第三师团不得不抽调东线的日军协防义州。整个局势,瞬间便对日军异常不利。
义州城内,一众日军军官齐聚在不大的指挥部人,个个垂着头,大日本帝国陆军的骄傲全然不见了,脸上只剩下了一片死灰。
川上操六茫然地坐在那儿。他有将近一个师团的兵力,缴获的弹药充足,甚至不老少的士兵都装备了比日军制式武器要先进的关东军步枪,工事齐整,按照自个儿的预计,想要突破层层防线,至少需要一周的时间。仅仅十个小时,仅仅是十个小时而已!跨江作战的关东军,突出奇兵占据五江镇,而后一举突破防线。整个十八联队,全军覆灭!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他太了解清国的军队了,为了这场战争,帝国谋划了二十年,而他川上也整整研究了二十年。他用一生中最美好的年轻时光来研究大清这个对手,搜集、整理、分析、计算。一江之隔的那个老大帝国和他的军队,他太了解是什么货色了。盛军,奉军,等等都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有这个关东军不一样。开战之前,参谋本部下了大气力穿过层层迷雾来研究这个对手,可千般算计,最后还是失算了。
难道,从一开始自己就错了?难道,从一开始帝国就错了?日本弹丸小国,并不是那么容易撼动大清这个庞然大物的。两千年了,这个庞然大物已经称霸亚洲两千年了!难道还要继续称霸两千年?倘若如此,日本的出路何在?大和民族的未来何在?
这会儿,他脑子里除了种种反问,剩下的就只有茫然了。
事态发展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