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周后。
屏东的万佛禅院。
坐了好几个钟头的车,童妍葳在顾特助的陪伴下,来到位于南囼灣偏僻的乡间,一座清优寂静的佛教禅院。
“顾特助,我爸在哪儿?”忍了一整天的焦虑,一踏进禅院里便迫不及待追问:“你说我爸人好好的,他真的就在这里吗?”
“嘘……”比出噤声的声音,顾特助小声说:“大小姐,这里是佛门净地,别嚷那么大声。”
“对不起,我只是急着见我爸。”收敛声音,童妍葳的脸上满是焦虑期待,“他人到底在哪儿?”
“后面,最里面的禅房里。”顾特助领着她继续往里边走,愈走树荫愈是浓密,大树的芬多津混着不知名的爇带花草气味,让长在大都市里的童妍葳也深受到过南方独特氛围吸引。
“董事长,我带大小姐过来了。”
终于,走到最里面的产房前,一名身着灰布禅衣的老者站在门口迎接,沧桑面容露出欣喜的笑意,哑沉嗓子轻唤:“葳葳……”
“爸?爸爸……”太过欢喜又惊讶,童妍葳张开嘴,喊叫的声音被急涌的泪水压住了,“呜呜,爸……我好想你!”童妍葳飞奔向前,投入父亲的怀抱。
“葳葳,爸爸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童震雄心疼地紧抱住思念多时的独生女儿,一再道歉:“是爸爸不好,都是爸爸太愚蠢,才会做出一连串错误的决定,让你受了那么大的惊吓,真的对不起……”
看着女儿变得消瘦憔悴,童震雄自责心疼不已,怜惜的抚着女儿的双颊,“这些日子你一定吃了不少苦,瞧,我的宝贝女儿变得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爸,我没关系的,只要你好好活着,我只要你好好活着就好了。”扑进父亲怀中,童妍葳什么也不管地哭个痛快。
曾经失去过,才懂得拥有的可贵!
现在的她宁可失去所有头衔,什么童家大小姐、什么钢琴神童,一切的一切她都可以不要,只要她的爸爸好好的活着、好好陪在身边,这样就够了。
像个小女孩撒娇哭着,童妍葳告诉自己要永远记着这一刻,她再也不要失去爸爸了。
“董事长,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先赶回台北处理后续的事情了。”
“好,记着我交代过你的,只要能保住童家原来的品牌,保住员工的权益,不管对方提出什么条件,都答应吧。”
“是,我会遵照办理。”顾特助应允父亲的提醒后匆忙离开了。
“爸,您……” 从那些话中,童妍葳感受些许不寻常。
“唉,爸爸想开了。”叹口气,童震雄娓娓道来:“辛苦了大半辈子,爸爸也累了,既然有人愿意接受,我也不想再恋栈。以后我就留在这小禅院里,过着与世无争的清优日子,其实这才是最奢侈的生活。”
“谁要接手?”
“威远。”童震雄看了女儿一看,哀沉道:“真想不到邢力宇会教出那样的儿子!其实邢权宙本很不错,可惜个太冲动急躁。这些日子,他为难你了?”
为难?她心口一窒,又酸又痛。
邢权宙不仅是为难了她,更多时候他也在为难很多无辜的人,包括他自己。
“他……”
提起他,千头万绪在童妍葳口涌动,不知该从哪里说起才好?
思索半晌,她小心开口:“爸,他说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唉,冤孽啊!”问题一出,童震雄怔忡了好久,仿佛陷落过往的记忆中,他眯起眼想着,忍不住地叹气又摇头。
“爸,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童妍葳最想听到父亲的说法,她压根儿不信邢权宙对父亲的指控。
“这……唉,事情很复杂,不是一时半刻说得清楚的,邢权宙那小子只知道整件事情的一小部分而已。”
“什么叫一小部分?”童妍葳有听没有懂,追问:“爸爸到底认不认识邢权宙的母亲?听说叫云荷?”
“云荷。”提起这名字,童震雄表情更显哀凄了,低吟:“唉,她是个可怜的女人。”
“那么,您跟那位云荷女士,是真的有……”童妍葳急切想知道,这是她最疑惑的问题。
“好了好了。”拍拍女儿肩膀,童震雄温柔道:“让爸爸清静一下,以后有机会再仔细给你听。”
“可是,爸——”
“葳葳,听话。先陪爸爸到膳房吃饭,爸肚子有点饿了。”慈祥微笑的童震雄挽住女儿的手,带她往膳房走,“这里虽然吃的是素食,我却觉得比荤食美味多了。”
点点头,童妍葳只得顺从,纵使她心中很想问个水落石出,如果事实不是邢权宙所说的,那么她就可以抬头挺傻到他面前,讨回该有的公道。
寂静无声的夜里,童妍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她闭上眼,眼前就会浮现邢权宙的身影——
她恨自己,不该如此惦念着他,这个男人本不该出现在她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