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儿时的朋友,光忆苦思甜,就足够我们聊上三天三夜了。对于生态环境的无情变化,我们都感慨不已,但我们平头百姓,人微言轻,只是说说罢了。我们只是困惑,流淌了成百上千年的河流,为什么只过了十来年的光景,就被污染得不成样子呢?是工业文明必然带来的副作用?还是现代人太急功近利,缺乏为子孙谋福利的远见卓识?
我说:“听说你结婚了,本当想祝福你的,没想到你赶了个时髦,转眼又离婚了,倒叫我不知说什么好了。”张燕笑笑说:“结婚是受法律保护的,但离婚也是合法的,这没什么,要是能过下去,我想,谁也不想走到这一步吧?”我说:“你有没有打算以后怎么过呢?”张燕说:“能遇到合适的,当然还是想有个家庭的,倘若没有遇到,那我就一个人过,刚离婚那会儿不习惯,现在也适应了,一个人的生活,感觉也不错。”我说:“一个人自由自在,多舒服呀?我也想做单身贵族呢。”张燕笑道:“要不,你也来试试离婚的滋味?那可不好受的,尤其是我们女人。”我说:“男人女人不是一样的吗?怎么会女人更难过呢?”张燕笑道:“你不是女人,当然没有切身体会了。”
吃饭和喝酒,环境、心情、气氛,都会影响当时的感受。张燕不时地给我挟着菜,她知道我不喜欢吃肥肉,最喜欢吃猪舌头。她的动作,她的笑容,她的神情,使我有种回到童年的幻觉。三千多个日子的分别,她在我心目中的位置,还是最近的距离,近到我们可以在一起跳绳、割草、捉迷藏,近到她的身影,几乎覆盖了我小时候全部的记忆。我说:“张燕,你知道吗?你送给我的钢笔和笔记本,我一直留着。只是笔记本没有写完,只记了三分之一,因为你后来不理我了,我写着也没了信心。”张燕抱歉地说:“你写给我的信,本来我都保存着,可结婚那年,我爸爸不让我带到新居,生煤炉的时候,把你的信都用来生火了,真是对不起。”我说:“没关系,信可以烧掉,但我们的情谊是烧不掉的。再说,我的信能用来生火,多少有点物尽其用了,要是你用来擦屁股,那才冤呢。”张燕用手在眼前扇了几下,笑道:“你的嘴真臭,现在我们吃饭呢,你说什么擦屁股这样不卫生的话?”我不怀好意地笑道:“你没有闻过,怎么就认定我的嘴臭呢?”张燕似怒非怒地说道:“可不许对我胡说八道,不然,我要像十年前那样,把你打入冷宫,再也不理你了。”我作求饶状,说道:“你也太狠心了吧?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吗?我们硬生生分开了十年,多不容易啊?”张燕笑道:“我还不了解你吗?你这个人,看上去笑嘻嘻,实际上不是好东西!”我哇哇大叫,抗议道:“冤枉啊冤枉!张燕,我什么时候在你眼里变成不是好东西了?伤心啊伤心!简直是伤心欲绝!”张燕笑道:“你冤什么呀?我说你不是好东西,没有说你不是好人啊!”一惊一乍,一贬一褒,冰火两重天,却把我笑得前仰后合。
张燕说道:“不论公司大小,你现在总算是个老板了,什么时候也帮我一把?让我也混个富婆当当?”我笑道:“这还不简单?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你坏一点点,男人就会金山银山送过来了。”张燕正色道:“可不许你对我说这样的话!我要变坏,早变坏了,还用等到今天?还用向你求教吗?”我说:“我是和你说笑的,你可别生气。你现在的工作不是还好吗?”张燕说道:“好什么呀?一年只有可怜的两万块,就是不吃不喝,十年也只有二十万,只够买半套房子。”我说:“说的也是。你现在不是有房子住吗?”张燕说:“现在的房子是租的,结婚时的房子是他家的,离婚时,我就拿到八万块钱,别的什么也没有。”我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有信心,生活总会好起来的。”张燕说:“我想自己出来开个店,想来总比上班强吧?可一无资金,二无经验,我担心做不好会亏本,不敢冒险……”我说:“谁生下来就会的?失败是成功的母亲,只要你真心想尝试,我可以帮你一把的。”张燕惊喜地说:“真的?你真的愿意帮我吗?那我要是亏了怎么办?”我大方地说:“亏了算我的,赚了算你的,你总放心了吧?”张燕有点难为情地说:“这怎么行呢?算我借你的吧?只要你肯借我,我就感激不尽了。”我说:“跟我客气什么?我们俩,谁跟谁呢?能看到你生活过得好,我也放心和开心啊!”
从饭店出来,我们没有分手,信马由缰地散着步。我和张燕之间的亲切感,是无法言喻,也是无可替代的。镇上的变化也很大,商场饭店林立,街道宽阔而整洁,而老街还保留着原有的古色古香。走在新街上时,张燕说:“记得我们小时候,这里都是农田,我和你上街买连环画时,你边走边看,有一回还掉在了河沟里。”我笑道:“我怎么不记得掉河沟里了?我倒记得,有次你走在田埂上时,有一条蛇在你脚边游过,把你吓哭了。”张燕也笑了,说道:“是啊,后来,还是你骗我说,那条不是蛇,是黄鳝,我才停止了哭。现在才明白,你从小就会骗人呀。”我笑道:“你知道我心肠软,一看见别人哭,我就难过,哪像你心肠那么硬,非但不给我回信,我去你家里看你,你竟然对我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