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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烛散文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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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北京曾是金中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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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大唱赞美诗什么的呢。有什么办法呀,宋之君臣,算是遇见了劲敌与克星,自尊心受伤在所难免。蜷缩在临安的南宋小朝廷,偶尔也会错把杭州当汴州,但大多数情况下,还是要观望远方的金中都的动静,瞧金主的脸色行事。硬着头皮北上的使者,要么是求和的,要么是纳贡的——总之,想方设法地搞好关系。每逢走近傲气逼人的金中都城下,恐怕才能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山外青山楼外楼,什么叫天外有天,什么叫一物降一物,什么叫弱肉强食……

    在一系列风尘仆仆的使臣中,还有个叫许亢宗的,大致描绘了这座北方重镇的规模:“燕山府城周围二十七里,楼台高四十尺,楼计九百一十座,池堑三重,城开八门。”这还是海陵王扩建之前的。在《大金国志》里,城市的周长已变成75里(可能把外郭也包括进去了)。至于城门,也增至12个。南部的中门叫丰宜门。据说后来的丰台,就是由此得名的。林语堂说他在丰台附近见到一段二英里多长的古城垣——系金中都的南城墙。不知别来是否无恙?哪一天,我应该替远离北京达半个多世纪的林先生,再去丰台找一找。至少,应该打听一番其下落。

    多么希望金中都的南城墙与丰宜门,依然在原地等待着我呐。多么希望早朝的崇元殿、求仙的望月台,依然在原地等待着我哟。多么希望海陵王在原地,等待着我哟。当然,我会告诉他:我不是来进贡纳税的,我是来寻诗的——寻找废墟里的诗意。

    我知道今宣武门西南笔管胡同,是竹林寺遗址:“金熙宗驸马宫也。寺僧云一塔无影。”这神奇的无影之塔,如今既无影又无踪了。

    我知道老墙根南罐儿胡同,原有玉虚观。《析津志》说观内有金梁忠烈王(金兀术,岳飞的死对头)祠堂。

    我知道今下斜街和广安门内大街交汇处,原有大悲阁,系金中都最繁华的商业区(相当于当代之王府井)。成吉思汗破城而入,从这闹市开始烧起的。《金史》记载:“卫绍王大安二年,大悲阁灾,延烧万余家,火五日不绝。”

    我知道今枣林前街北,系寿安宫遗址。金世宗临死前,遗嘱将自己的梓宫(棺材)停放在寿安宫——寿终即大安。元代在其残存的殿基上盖起一座叫寿安楼的大饭店。《日下旧闻考》:“寿安楼在燕京金皇城内东华门之西街。”

    我知道今南横西街,遗留有圣安寺的山门、前殿。大定三年重建的圣安寺,“轮奂之美,为都城冠。”(见《析津志》)又因悬挂有“领袖像”而远近闻名。遒贤诗注:“寺有金世宗、章宗二朝像。”

    我甚至还知道,金中都最漂亮的女人是李宸妃(堪称“市花”或“国花”)——章宗完颜,集三千宠爱于其一身,就像唐明皇迷恋杨玉环那样。这李宸妃可比杨贵妃要有头脑,在向好奇的宾客展览价值连城的宫廷珍宝时,态度很超脱,轻描淡写地道出一句至理名言:拥有者不见得是其守护者,守护者不见得是其拥有者。简直可以给所有的君主作警示的座右铭。古往今来,那么多抛头颅洒热血逐鹿问鼎的英雄,居然不如一位袖手旁观的弱女子看得清楚、想得明白!李宸妃的闺房,叫昭明殿。遒贤诗注:“李妃所筑。今在昭明观后。”邱处机的道徒在昭明殿遗址修建昭明观,算是沾了一代名妃的光。元大都的市民普遍都很仰慕这位前朝的淑女,称昭明殿废墟为妆台——仿佛仍能看见李妃在镜前梳妆打扮。太美了!简直让人不愿接受玉碎宫倾的事实。

    泱泱帝都,巍巍皇冠,拥有者不见得是守护者,守护者不见得是其拥有者。不管是拥有者还是守护者,终究要沦为粪土(“粪土当年万户侯”)。甚至他们乐此不疲、智取肉搏所争抢的东西本身,也已化作子虚乌有的烟云……

    一切的一切(包括我的咏叹),不过是在浪费感情。

    夺取海陵王之帝位的金世宗,也是一号人物。

    他依靠海陵王打下的政治与经济基础,平地起高楼,营造了数十年的太平盛世:“府库充实,天下富庶,宇内小康。”在历史上,大定(世宗年号)年间是金朝的黄金时代(相当于清乾隆之治),有“小尧舜时期”之美誉——评价得可真够高的。

    金世宗确实名不虚传。别的不说,曾令马可*波罗叹为观止、在近代又成“七七事变”发生地的卢沟桥,就是大定二十九年(1192年)修造的。世宗取“广利天下众生”之善意,亲自给它取了个名字:广利桥。卢沟河那时叫黑水河,混浊湍急,很是阻碍南北交通。此桥出现,顿时方便了往返的商贾、旅客乃至军队。卢沟桥是华北古桥中规模最大的联拱石桥。清乾隆帝,为之留下“卢沟晓月”的墨宝。方彪著《北京简史》:“历时八百余年,可桥的形制、桥基和桥身的部分构件与石雕,仍为金代原物,基本完好。桥身沉陷度极小,而且至今保持着巨大的承载能力。1975年通过了四百二十九吨的超重型运输平板车,桥身无损。这在世界造桥史上有着重要意义,在当时的工程技术条件下,能造成广利桥,可称是个奇迹。”卢沟桥是金中都的一块无字丰碑。时光证明了:它绝非“豆腐渣工程”。

    世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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