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此心,却还是感平儿之意的。这个姑娘,有凤姐贾琏那样的主子,在忠心之外又保有一份慈善之心,已经是够难得的了。
一边感叹,她一边走到了王夫人那里,金钏儿彩霞给她挑了帘子,见贾政和王夫人对面坐在炕上说话,地下一溜椅子,迎春、探春、惜春都在这里。
见她来了,探春和惜春起来迎了一迎,便让她坐下了。
贾政是一个方正脸,长胡须的中年人,一看便是个端正夫子,见她来了,便和她们讨论起日前起的那些名字,做得那些对联来。
黛玉记得,自己那父亲便和她说过,年少时在京城,和贾政也曾一起读书的。贾政那时本就是个诗酒放诞之人,直到他离京时才略略收敛些,在外人看来,便是个死板读书人了。但明摆着这也是个喜欢这些“杂学”的。只是一心要教导儿子,在儿子面前便完全不同,儿子始终以为父亲就是个死板的老夫子呢。这让黛玉一直都觉得,这对父子着实有趣得紧。
一时间,贾政指着笺上的“凸碧”“凹晶”两个名字问道,“这是谁起的?”
探春忙说到,“是林姐姐。”
贾政叹道,“这名字却好。这‘凸’‘凹’二字,历来用的人最少。以为是俗字,却不知用的好便是大雅。如今直用作轩馆之名,更觉新鲜,不落窠臼。……这两处却是用来做什么的?”
黛玉道,“可是赏月的好去处呢。爱那山高月小的,便往凸碧堂去;有爱那皓月清波的,便往凹晶馆去。”
贾政点头,“这是一山一洼了。若是得空,倒可去看看的。”
探春虽有些惧怕贾政,但说了几句,也稍稍放开了,“可不是,都说林姐姐巧思呢。”
黛玉不过是因为见了那两处景,想起了书中的景色罢了,哪敢担这样的赞誉,便忙摇头,“不过是一时灵感罢了……真论文章才学,宝姐姐比我们都强的。”
这话她是说得真心实意——现在论诗词一道,她是真比不过宝钗了。只是宝钗素来要端庄浑厚,论起巧思,她还能胜过一些。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古今诗人,能脍炙人口流传千古之作,也不过就是一二。能起这两个名字,便着实不错,又有这样的谦让之心,就是做文章的态度了。”贾政听了黛玉的话,却是拈须点头,随即又叹道,“若宝玉能有这份心思,我倒可以放心了。”
贾政素来疼爱外甥女,对女儿家本来也宽容些,便不吝赞誉之词。但王夫人听他赞黛玉贬宝玉,便有些不快,虽不懂这些,却也连忙转了话题,问道,“宝钗可拟了哪些名字?”
探春一一指出,果然,贾政又赞其浑厚大气。只不过,赞虽赞,言辞中却少了几分亲近之意了,不像和黛玉说话时,有放下架子来讨论的感觉。他也不过是个普通凡人,自然是要更亲近于自己自幼疼爱的妹妹和交好的妹夫的女儿的。
黛玉也明白这个,否则,在原著里面,怎么和宝玉吵嘴,一说告状,必然说要告到舅舅那里去?
一时间看完了,他便说果然让这些姐妹们拟名有趣,早该如此,便让人制匾,说要一一用上。又问了一些家常琐事,这才让她们去了,见天色已晚,自己便也准备去赵姨娘处。
姐妹们出来后,惜春这才松了口气道,“有林姐姐在果然好多了。”
探春也点头称是。虽然作父亲的更喜欢外甥女,这让她这个做女儿不无吃味的感觉,想着又是笑道,“父亲这个样子,想是二哥哥从没见过的。”
黛玉便问,“可要告诉他去?”
探春立刻就摇头了,“他哪里会信!兼且有父亲看着,他才不能闹翻天去,否则这府里还不知被他弄成什么样儿了呢!”
众姐妹一想果然如此,便纷纷称是。贾政时常将宝玉打上一打,他还见个丫鬟就粘上去,又吃胭脂又不读书的,若自此不怕父亲……能闹到什么地方去?
姐妹们正说笑间——当然,迎春是不怎么说话的——便见一个丫鬟冲过来,见到她们便嚷嚷道,“宝姑娘要回来了!”
黛玉诧然:才听见消息呢……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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