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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水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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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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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过年阳春三月,村里果然办起了初级小学,小刚报了名。

    校址在史家祠堂,只有一个教室,设备十分简陋,门窗少,光线暗,教室里靠墙立一块木黑板,桌凳是从村上各处凑合来的,有的长,有的短,有的高,有的低。第一学期,学生连课本都没有,老师只教学生认单词。上算术课时,老师随便出几道加减算术题,教学生演算。

    学校只有一个老师,是从本村聘请的,姓史,名清仁,和小刚是同族,按辈数小刚应该叫他七爷,四十多岁,身材高大,直鼻方腮,走路腰端背直,目不斜视,给人一种庄严稳重的感觉。他家境比较贫寒,从校烘父亲念书,识了些字,解放前在省城混了**年,没干成什么事,后来回家赋闲,没事看看家藏的医药书,学着给人看病,无聊时便去玉石镇关帝庙前看看下棋,有时自己也下,渐渐对这一行入了迷,一心只研究棋谱,和人对弈,别事一概不管。五黄六月,麦子熟了,他也不到地里去看一看。听说他的棋艺很高,方圆几十里没有能下过他的。他儿女六七个,日子过得紧困。

    他是小刚的班主任,同时又教小刚所有的课程(音乐除外)。小刚不知道该叫他七爷,还是该叫史老师。后来小刚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在学校叫他史老师,在村上仍旧叫他七爷。不管叫什么,他都乐哈哈地答应。

    他是个性情很随和的人,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只求过得去。他很少发脾气,对学生也是如此。但要是几件不如意的事情遇到一起,一旦发脾气,那可真怕人。

    刚开学时,教室课桌不够,他便把自己家里的一条供桌抬来让学生当课桌用,那一张供桌可以坐四个学生,是他家的传世之物,全用梨木做成,雕饰十分精美,年深日久,光可鉴人,他实在舍不得,但为了学生的学习,他只有忍疼割爱。没想到抬到教室才三天,便有人用小刀在桌面上刻了个娃娃头,他看见后简直气坏了。那些天他家里缺粮,回家饭也没吃好,心里本来就闷闷不乐,再一见此状,更是气上加气,问是谁干的?张平安说是于福胜。事实也就是于福胜,于福胜用刀子刻时小刚也看见了,他上前阻止,于福胜不刻了,后来不知怎么又刻成那个样子。史老师查问的时候于福胜还没到校。一会儿,于福胜大大咧咧地进来了,书包搭在屁股上,一颠一晃的,迟到了,还洋洋得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于福胜,你过来!”史老师坐在教室前边,这是中午自习课,史老师正在给学生题写大楷。

    于福胜不知道什么事情,高高兴兴走到老师跟前,书包仍旧搭在屁股上。这少年在人前常常装出一副老实相,可背地里常干坏事。上课时,他的作业本和书很少从书包里拿出来过,书包怎样背来,放学又怎样背回去。一学期到头,书仍旧是新的,考试当然什么都不会。

    “于福胜,你给我背单词,要是能背过,我今天就饶了你。”史老师说话的语气跟往常一样,非常温和。

    一看史老师一脸和气,于福胜反而得意地笑了。他自己知道,单词是根本背不过的。但他想:“背不过又能把我怎么样呢?”可他没有看见,桌子底下,史老师手里正捏着一根木棒子。

    “你就给我背昨天教过的单词。”史老师又提示了一句,他表情仍旧显得和蔼可亲。等了半天,于福胜连一个字也背不出来,反而挤眼歪嘴地朝同学们笑。同学们看看于福胜又看看史老师,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贼草!贼草!!……”

    当于福胜正出洋相的时候,冷不防,突然史老师大喊“贼草”,拿木棒朝他劈头盖脑打下来,他慌忙用胳膊挡住,棍子差点打在小刚头上。史老师又一连在于福胜的腿上屁股上用棍棒狠抽,于福胜被打得晕头转向,七窍冒烟,桌凳也推倒了。他弄不清楚怎么回事,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招架不住。教室门大开着,他竟忘了走教室门,从离他最近的一个窗子上翻了出去。史老师喊着“贼草!贼草!”追到窗子跟前,于福胜正翻窗的时候,屁股上又挨了一下。

    打跑了于福胜,史老师回坐在凳子上,双手拄着木棍,气得脸蜡黄,不住的喘气。

    同学们注视着史老师没有血色的脸,大气都不敢出。这一次真把小刚吓坏了,他没想到平时和眉善眼的史老师、他尊敬的七爷竟这么凶暴。

    学校的课程是:每天早晨第一节课上算术,第二节课上语文;吃过早饭第一节是自习,有时演算术题,有时写毛笔大字,史老师给每个同学题写第一行,让学生照他所题的仿写。再下来就是读课文写生字;下午他在黑板上画一幅图画,多是花卉虫鸟,学生照着黑板画,谁不愿意画也行,可以听他讲故事。他讲得绘声绘色,十分精彩,把学生的情感全吸引到故事中去了。他讲的多是爱国英雄的故事,什么岳飞精忠保国、刘胡兰宁死不屈、花木兰替父从军、戚继光平倭斩子……从古到今,应有尽有。小刚常常听得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周围的一切。这虽然不是一所正规学校,但小刚在这一年多的启蒙教育中认了不少字,学会了整数四则运算,学了些做人的道理。

    学校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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